卫昭没想到姜舒走的那么快。

王若卿的丧葬结束的第三天，姜舒便与王澈要离开京都城。

她没有进宫去和姜善道别。因那事，她心中对姜善多有埋怨。而当初的事情，姜舒已经彻底对姜善心寒。是以对他连道别都没有。

姜安和魏芙出宫送了她到城门口。卫昭得知此事，也出了城送她。

魏芙毕竟是女儿家，不免落了泪。

姜舒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我日后与阿澈便自有自在了，你们只能羡慕我了。”

魏芙擦了眼泪，笑道，“皇姐说的是。这京都城，这皇宫，其实是个牢笼。皇姐这样的心性，不适合在这里。与姐夫到了凉州，虽然气候恶劣些，可再没有那些烦心事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傻丫头，也别哭了。开开心心的送我便好。这几日，我是真的轻松了，你瞧我，好好的打扮了自己，风风光光的离开这里呢。”

魏芙见姜舒，的确是比着先前反而更有精神些，知道她说的话并不假。

她又道，“我命人带了些东西给你一起带到凉州，我去看看他们装好了没有。你们姐弟俩好好说一说。”

魏芙说着，便朝马车后头走去了。

姜安一直不发一言，眉目一直淡淡的看着姜舒。

待魏芙走了之后，姜舒拉了姜安的手道，“小七，皇姐要走了，对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已经长大了。先前皇姐一直拿你当个孩子看，所以许多事都替你去张罗，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在这里和你道个歉，你不要怪姐姐。”

姜安回道，“皇姐，你一切都是为我好，我都知道。从此以后，你过自己的日子了，好好的活着。日后，我接你回宫。”

姜舒微微一怔，随即道，“小七，你真的要……”

“皇姐……”姜安打断了她的发，用手在她脸上稍稍抹了一下，道，“这胭脂涂得太红了，不适合皇姐。”

姜舒不由一笑，“哎，许久没好好打扮自己了。有些手生了。你这小子，也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姜安道，“皇姐什么都不涂也是美的。皇姐风风光光的离开京都城，也要风风光光的回来。”

姜舒便不提方才自己要说的话，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三思而行，莫要涉险。我日后怕是帮不了你什么了，但舅舅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京都城内，可用之人，你自己斟酌。”

“皇姐一切放心，我心中有数。”

姜舒定定的看一眼姜安，叹了口气，“是啊，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什么事都能办好的。好好的待小芙，她是个好姑娘。”

姜安淡淡应了。

王澈走了过来，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姜安便将姜舒的手放到了王澈手中，“皇姐就交给姐夫照顾了。”

王澈点头，“你且放心，也自己珍重。”

姜安点头。

王澈便拉着姜舒上了马车。姜舒临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姜安，朝他欣慰的一笑。

魏芙走到姜安身侧，头靠在他的肩上，目送着马车离开，她叹道，“有时候我也羡慕皇姐以后的生活。”

想了一下又道，“可我一想，人不能那么贪心。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还有太多的要求。”

姜安看她，魏芙对着他，眉眼一弯，甜甜的笑了。

——

姜舒的马车离着京都城渐渐的远了。

王澈握着她的手，问道，“是不是不舍？”

姜舒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舍。”

“真的？”

姜舒道，“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会不舍什么？京都城内荣华富贵，还是小七两口子？”

王澈但笑不语。

姜舒道，“阿澈，以前是我亏欠了你。我这几日想了很多。我因为要照顾小七，一直忽视了你。总觉得小七好了，我才能有自己的生活。后来知道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我竟然还傻呵呵的怀疑了你。那之后便对你一直很疏远。可现在想起来，我有多愚蠢。一个世上最爱我的人，对我从无怨言的人就在我身边，我竟然看不到。”

王澈眉目深情的看着她。

姜舒又道，“现在好了。我觉得是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先前所有的遗憾。我们一起去凉州，以后过属于我们的日子，想起来便有些向往。以后，我再为你生几个孩子，养育他们长大。阿澈，这才是我们该过的日子不是吗？所以我现在很感恩，对那京都城没有任何不舍，也没有任何遗憾。真的，阿澈，你相信我。”

王澈紧紧的握了她的手，说道，“我相信你。”

姜舒依偎在王澈怀中，享受着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车夫在外说道，“公主殿下，永和公主来了。”

王澈看向姜舒。

姜舒坐直了身子，道，“她不过是来给我送行的。阿澈，你等我片刻。”

“去吧。”

姜舒从马车内跳了下来，见卫昭骑在马上，英姿飒爽。见姜舒下了马车，卫昭便下了马，“皇姐……”

姜舒与她走出去几步远，这才道，“你是来给我送行，还是有话对我说？”

卫昭道，“皇宫那件事，我想知道皇姐可有什么猜想？”

姜舒细细打量了一番卫昭，道，“那件事与你毫无关系，你又为何如此关心？那芍药已经被人看管起来，若她哪日好了，此事便水落石出了。”

卫昭道，“那人敢同时算计皇后与皇姐你，可见心机如何深沉。此人若是不找出来，皇姐就不担心七哥在宫中的安危？无论那人是谁，他都不可能是七哥的朋友。”

姜舒凝了双眸，“你这是何意？”

卫昭道，“皇姐一走，七哥便少了一个帮手。早日知道那人是谁，七哥好做防范。我不瞒皇姐，我一直是站在七哥那一边的。”

“你……要帮小七？”姜舒话语中有些狐疑不解。她越发的看不透眼前这个九公主了。按理说，她已经嫁给了秦羡，已经达成了她的目的。为何现在又要帮着姜安呢？她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卫昭道，“皇姐不必怀疑我的用心。我对七哥绝无害他之心。皇姐一走，多个人帮七哥难道不好吗？皇姐别忘了，如今秦羡是我的夫君。他对我的情感如何，皇姐想必也知道。”

姜舒问道，“你想拉拢秦羡帮助小七？你别忘了，秦羡只会对我父皇忠心。”

“秦羡他不是只对父皇忠心，而是只对晋国的皇上忠心。”

卫昭的话让姜舒为之一惊。她竟丝毫没有隐瞒要帮姜安成为太子的心思。

见姜舒不说话，卫昭道，“我不妨告诉皇姐一件事。父皇遇刺那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皇姐不到凉州或许就能收到好消息。”

即便卫昭是站在姜安这一边的。可姜舒始终对卫昭有些不待见。不为别的，就为姜安对她的情感有些特别。姜安若能克制，日后还能无事。若放任，那后果不堪设想。而卫昭先前分明是要嫁给秦羡的，如今却又一门心思要帮助姜安，这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姜舒的语气有些冷淡，回道，“我要去凉州，京都城的事情与我再无关系。你若是想帮小七，尽管去帮，不必与我说这些。至于那背后之人，我并无什么猜想。我若是有猜想，也不至于险些因此丧命。”

卫昭相信姜舒没有撒谎。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当初的事情王若卿做的滴水不漏。想要有人知道也并非易事。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那人若是知道，应该是有许多机会说出来的，不会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更何况要满足同时算计二人的条件必须是那人知道姜舒已经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因此才会让姜舒上钩。可这件事发生也不过数月。所以卫昭才想着从姜舒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卫昭道，“那人知道了皇姐了解到了当初连贵妃事件的真相，所以才会对皇后与皇姐动手。皇姐确定这件事没有旁人知道吗？”

姜舒直接不耐烦道，“这件事何等重要，我连小七都瞒着的额，又如何会到处乱说？这件事自会有大理寺的人去查，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还得赶路，你若是来给我送行，也可以回去了。”

卫昭不再多言，只好道，“那皇姐一路保重。”

姜舒随即上了马车，临走时却又对卫昭道，“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最好不要伤害到小七。否则即便我远在凉州，也不会饶恕你。”

卫昭朝着她淡淡一笑。

姜舒上了马车，吩咐马夫继续赶马车。

因为卫昭方才的一番话，姜舒便有些心情郁郁。这京都城的形势还十分复杂，不知姜安能否应对。

“别多想了，京都城的事情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你就算想，也帮不上什么忙。”王澈看着她温柔说道。

姜舒对他温柔一笑，点了点头，“阿澈你说得对。我不想了。”

姜舒说着闭上了眼睛想要歇息片刻，可是刚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便回想起卫昭方才的话。尤其是她对那幕后之人的分析。

姜舒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睛。

王澈被她吓了一跳，却见姜舒立刻对着车夫喊道，“快，快调转马头，去追，追永和公主。我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