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和孟澜同时退了出来。两人并肩走着,看似无意,却又在像暗自较着劲。
“你这身孕已经有几个月了?”卫昭首先开了口问道。
孟澜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母性的光辉,道,“快七个月了。”
卫昭道,“那快了,也就两三个月就该临盆了。姐姐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啊,越到后面越是该小心。”
香兰立刻道,“二夫人这话里是有威胁咱们夫人的意思吗?”
卫昭一笑,“没有的事啊!姐姐,你可别误会我,我这是单纯的提醒啊。这到后面突然不适的有,临盆难产大出血的也有,哎,这孩子生下来算是没事了,可自小就容易生病,精贵着,这要是能养到五岁才算是立住了。想起来,真是头疼啊。我是佩服姐姐的勇气,竟能想着生下这么一个孩子。”
香兰要反驳什么,被孟澜伸手拦住。她被卫昭说着,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可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神情说道,“多谢妹妹提醒了。我这就回去了,娘交代了我不要到处乱走。”
“那我就不送姐姐了。阿羡就在后头,我等着他吧。”
那一句阿羡便硬生生的刺了一下孟澜的耳朵。
她握紧了香兰的手臂快步走了。
香兰不敢松懈,走了几步,立刻小声叮嘱道,“夫人慢些。犯不着为了那二夫人的话生气的。”
孟澜与香兰走到回廊尽头,拐了弯,确定卫昭不在后头,这才稍稍停了下来。
香兰道,“这二夫人分明就是气夫人的。故意伸长了脖子,生怕别人看不到那脖子上的痕迹似的,奴婢见着都觉得害臊。她倒是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了。”
孟澜眼神瞪她,香兰立刻闭了嘴。
孟澜道,“光说这些有什么用?大统领宠她,天天留宿在她那里,她每日起床都难。说出来害臊,可谁不说她好福气?这传出来,都是在打我的脸呢。”
香兰道,“夫人,你毕竟怀孕了,而且你和大统领已经那么多年了,她比不得你的。”
孟澜道,“我也就剩这个孩子了。”
孟澜顿了顿,想起方才卫昭说的话,道,“我听着她方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她不是懂医术吗?”
香兰道,“夫人,她这是故意吓你呢。生孩子也没那么可怕的。”
孟澜道,“你又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娘不就是那样,生了孩子夭折了,后来身子伤了,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我全指着这一个孩子,我输不起的。”
香兰见她有些紧张,便没再说什么。
孟澜有些神叨道,“你现在就去请包大夫,让他再给我好好诊治一下,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香兰忙点头,然后道,“那奴婢先将你送回房中吧。”
“不用了,就这点路我能回去,你赶紧去找包大夫。我还有别的事要问她。”
“是。”
香兰正要走,孟澜却又叫住她,问道,“方才倩儿那丫头也在吧?你可有注意到她穿了什么鞋?”
香兰道,“奴婢特地看了,是夫人送她的那一双。”
孟澜欣慰似的点头,“那就好。你再挑样东西送给她。就从我那里挑一支像样的簪子给她送过去。”
“奴婢知道了。”
香兰要出府,最快的路便是从方才的路回去。想起卫昭还在那里,她便绕了个弯才出了大统领府。
卫昭说要等秦羡,那是故意气孟澜的。说什么难产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善意的提醒,就是故意吓她的。
她见不得孟澜好,说了几句话,见她着急的走了,她心情好了许多。
她对凤隐道,“稍微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去找绾绾。她好几日不来了,我不放心。”
凤隐点头。
正要走,却见秦羡已经跟上来了。
见他过来,倩儿和凤隐自觉地退后一步。卫昭便准备快步要走,秦羡已经追上来,将她的手捉了。
“我下午要回军中,顺路带你去李汉家中?”
卫昭抬眸看他,她这是方才才定的主意,他怎么就知道了?
秦羡问道,“你不想去?她好几日没来了,你也能放心?”
卫昭了然,他不是听到了什么,他只是替她想着这事了。
卫昭故意道,“我不去看她,我放心得很。”
倩儿在身后道,“小殿下方才不是就说要去找绾绾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去了?”
卫昭转头瞪她一眼,倩儿忙垂首。
秦羡拉着她继续走,道,“是故意不想与我同行?你且放心吧,我在母亲那里保证过了。”
“保证什么?”
秦羡歪头小声道,“那事上克制。”
卫昭脸立刻红了,就要甩开他的手。
秦羡将她握的紧,笑道,“好了,我明日要下了早朝才能回来呢。”
言外之意,就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卫昭红着脸,白他一眼,道,“那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秦羡捏了捏她的手指,拉着她往房中去了。
凤隐见她二人十分和睦,心下宽慰不少。
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卫昭便与秦羡出门了。
她依旧只让凤隐跟着,让倩儿留在了房中。
卫昭的意思是让凤隐也同坐在马车里,可凤隐却执意不肯,说是天气闷得慌,她在外头透气。卫昭说了几次,她怎么也不愿,卫昭也不好再勉强。
卫昭与秦羡坐在马车内,秦羡握着她的手,道,“很快就有秋猎,你可想去看看?”
以往每年的秋猎,秦羡除非征战在外,否则一定是拔得头筹。姜善无需他给他面子,只让他拿出实力来。以前他从不曾见过卫昭到场,想着她那时候地位不比今日,许是没那个机会过去。然而秋猎也是十分热闹的,他便想着自己的小娇妻可以去看看这个热闹。
卫昭道,“这才不到七月,就要秋猎了?”
秦羡道,“一般要到九月,只是这时候就得准备起来了。我今日上朝,有人提起此事。便想起问一问你。你若是想去,我也好提前安排。”
卫昭点头,“好啊,我还没去过呢,我也想凑个热闹。”
“那很好。只你那匹宝马,这些日子便要训练起来了,再只顾着吃,到时候连驮你都快没力气了。”
卫昭噗嗤一笑。
这一笑,才将这几日积压的怨恨委屈了。
本也就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之事,也不必放在心上的。
秦羡见她笑了,眉眼弯弯,明媚,散着光。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不该应了她,也压制自己要在军中留宿。可又想起薛老夫人的话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剑,他只得暗自感叹放弃。
卫昭见他似是在想什么,又问道,“每年你都参加吗?我们女眷也可以狩猎吗?”
秦羡道,“京都城中许多高门大户的女眷也是会舞刀弄枪的。只不过未免不公,男女是分开比赛的。你若是想拔得头筹,我可以从现在开始训练训练你。”
卫昭道,“我训练也来不及了,这若是琳婕妤去参加,头筹一定是她的。”
秦羡道,“一直以来后宫妃嫔参加的很少。倒是一些未出嫁的公主会参加。”
卫昭立刻问道,“你是说十公主她会参加?”
秦羡道,“她以前年纪小,只是在一旁看。听说去年参加了,但我不在。”
去年,他应该正站在外,正挥师攻打北齐,自是不在京都城的。
卫昭眉眼一挑,道,“既然她去,那我也要去,不为别的,就为让她不痛快。”
秦羡皱眉道,“原是为了让你图个乐,不是让你去惹麻烦的。”
卫昭道,“谁说我去惹麻烦了?我不过是去拔个头筹,也给大统领你长长脸。”
秦羡勾唇一笑。他大统领府的脸何曾需要别人来长了,他一人便够得很。可她若愿意这样做,也是再好不过的。
二人闲聊了几句,便已经到了李汉家门口。
凤隐先下了马车又扶了卫昭下来。
秦羡替她挑着车帘。
“我走了,不会太晚就会回府。”
“好,慢着些。我不在身边,别强出头。”
听他的叮嘱,像是叮嘱一个孩子。卫昭笑了笑,也不答应,便与凤隐走了。
秦羡见他们进了屋,依旧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有句话,碍于凤隐和长生在,便没有说出口。
我不在身边,记着多想着我。
可见她进去,也没回头看一眼,他轻微叹息一声,这才放下了帘子。
从未想过有一个人,竟让他如此不舍。不过是短暂的分离而已,他也能生出强烈的不舍来。
情之一字,他开始慢慢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