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去了绾绾那里，进了那小院子，果然是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

凤隐在院子里扫地，看到卫昭过来，连忙将扫帚搁在了一边，过来迎了，“怎么今日过来了？”

卫昭笑道，“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不欢迎么？”

“小殿下说哪里的话？”

卫昭继续笑着，左右看了看，“呦，这是菜，还是花？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凤隐道，“那两口子会过日子，嫌每天都出去买菜费钱，便自己种了。李汉他一直都是种地出生，倒是利索。小殿下看，这些菜都出芽了。他不在，奴婢就帮着除除草，主要活都是他干。绾绾现在也开始学着做些针线活，这几日在学着怎么给李汉纳一双鞋呢。”

卫昭点头，“倒是有点过日子的样了，普通人家哪能天天出去买菜吃？只不过，也不能只种菜，也得种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看着才好看。”

凤隐道，“绾绾早想到了，说你肯定喜欢院子里有些花草，便强迫李汉也种了一些。只撒了些种子，许是明年才能看到开花了。你瞧，在那边呢，也有芽了。”

卫昭看过去，道，“你不说我还以为都是菜呢。瞧我，是分不清这些的。”

凤隐有些心疼，她本就是金枝玉叶，哪里分得清这些？

若没那些变故，她现在真是天底下最骄傲最幸福的女郎了。

卫昭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不见绾绾那丫头？”

凤隐道，“刚睡下，可要奴婢去叫醒她？”

卫昭忙摆手，“不用了。”

凤隐道，“也不知道你坐多久就走，还是将她喊醒吧，免得她醒过来怨奴婢。反正她一会儿一觉，也不碍事的。”

“那随你吧。我就在院子里坐着等你们。”

“小殿下坐这个。”凤隐引着卫昭在院子里坐下。

院子里有棵树，树底下支了一张桌子，又放了几张小竹凳。

卫昭在那里坐下，凤隐又问道，“小殿下要喝些什么？”

卫昭道，“你就别招呼我了，我来也不能叫绾绾他们破费了。小两口过日子不容易，什么都是钱呢。”

凤隐笑道，“小殿下真是会替人考虑。”又想着她以前又怎么会知道民间疾苦呢，是个从来不知道菜肉是多少钱的。

凤隐敛了心中所想，道，“那丫头惦记着你呢，家里有花茶，说你来了，能喝。都是自己去采了晒得。为这事，李汉差点和她红了脸，怕她太辛苦出事。”

卫昭笑道，“那赶紧去给我泡一壶来。我本来就是要常来的，她备了也好。只你也劝着，别叫她到处乱跑。我人在宫里，都提心吊胆的，一点也不骗你。”

凤隐点头，“小殿下这话奴婢信。奴婢这就去喊绾绾，然后给你泡茶。”

“去吧去吧。我看看菜。”

凤隐一笑，进屋去喊人了。

没多久，绾绾便出来了，见到卫昭果然是十分欢喜。

卫昭见她走来，道，“这肚子怎么瞧着大了一圈？”

绾绾道，“也没多少日没见，怎么就大了一圈？小殿下又想说奴婢胖了吗？”

卫昭笑了两声道，“我可没这么说。”说着要朝她招手，“你快坐下。这里现在是你的家，你可别光站着不坐着。”

绾绾笑了一下，坐了下来。

卫昭近距离看着她，脸上果然又圆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有着母性的光辉，叫人觉得十分和蔼。

卫昭道，“你这院子现在有模有样的，看着真好。李汉那小子对你不错。”

绾绾道，“他对我是真好。只我经常会觉得有愧于他。我若是个完完整整的人嫁给他，该多好。”

卫昭忙止了她，怕她陷在里面出不来。

“你可别这么想。人的完整不限于身体，更是灵魂。李汉他爱的也是你的灵魂。绾绾，你在我心中是极好的，比那些皮囊好看却内心阴暗的人强出许多。李汉他也不傻，他自然知道你的好。”

绾绾扯了嘴角笑一笑，“小殿下读书多，惯会开导奴婢。”

卫昭道，“没事，等我出了宫，日后常在一起，不信你还乱想。”

绾绾掩唇轻笑。

正说着，便见一个壮汉突然走进来。除了李汉，哪还有旁人？

李汉手里提着两只野兔，没料到卫昭在，慌忙将野兔子扔到一边，就要过来行礼。那野兔子在那边扑腾了两下，大有要逃跑之势。

卫昭不等李汉过来，忙起身喊道，“快快快，要跑了，要跑了。”

李汉扭头一看，见那草绳就要被兔子给挣脱，他立刻要去，却又顾虑卫昭在场，有些进退两难。

绾绾道，“你个傻子，小殿下不是旁人，先去管兔子。”

李汉愣愣哦了一声，赶紧跑回去将那两只兔子摁了，又提起来。然后走到了卫昭和绾绾跟前，道，“想着打两只兔子，给绾绾补一补。我瞧着她吃得太少了。小殿下今日过来，正好也一起吃。”

绾绾忙道，“我怎么吃得少了？若再多吃，那真的要长成一个球了。小殿下，你可别听他胡说。”

卫昭摆手，“你们两口子在我跟前秀恩爱也是够了。李汉，你愣着做什么，不是要请我吃吗？还不去处理了？”

李汉憨憨笑两声，道，“这就去，这就去。”

他提着兔子要走的时候，正好见凤隐端了花茶过来。二人打了个照面，李汉就要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到厨房，却又想起来一事，转头道，“方才我去打兔子，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一件事。桃花庵起火，被烧的干净了。”

卫昭和绾绾相视看一眼，卫昭立刻问道，“怎么起火了？是天火，还是人为？”

李汉道，“这事执金吾介入了，我来时，还看到了大理寺的人正往那边赶。”

“大理寺怎么也介入了？死了不少人？”

李汉点头，“那些尼姑一个没跑出来，全死了。”

卫昭凝眉。

绾绾便对李喊道，“你去弄兔子吧。小殿下吃完还得回去。”

“好。”

见李汉进了厨房，绾绾小声问道，“小殿下，这事好像不大对劲。”

卫昭道，“你也觉得吧？起火，他们怎么能一个都没跑出来？除非是有人将桃花庵给封了，不让人跑出来。”

绾绾问道，“咱们都已经出来了，谁能和一个尼姑庵有那么大的仇怨？”

卫昭道，“小蝶的事情就足以证明这桃花庵不简单。可这事我也没查清楚，现在人都死了，想查也查不到了。”

绾绾道，“那会是谁下的手呢？”

卫昭摇头，“这我也猜不到。我一开始一直以为那桃花庵里有王家的人。可后来小蝶的事情出来之后，就发现桃花庵里的人根本不是王家的人，至于是谁，我也没什么眉目。”

绾绾想了一下，道，“小殿下也被费这个脑子了。早点嫁出来，和大统领好好的过日子便好。少知道那些，小殿下也安生些。”

凤隐俯身倒了茶，随即也坐了下来。听绾绾说起这些，她不由看向卫昭。

卫昭却指了一下绾绾道，“你就过好你的日子吧，还想着管我呢。我是到哪里都安生不了的，哎……”

绾绾也没再多说，将茶杯推到卫昭跟前，“小殿下尝一尝。奴婢也是跟着小殿下学的，不知道怎么样。”

“好，我尝尝。”

见二人喝茶，凤隐起身道，“奴婢去看看可有什么帮忙的。小殿下等着李汉那顿饭，兴许太晚了。”

卫昭道，“那我有口福了，我记着姑姑你有拿手好菜。”

“那小殿下等着。”

——

陆昂带着人上了山。桃花庵早就烧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尸体都烧焦，早就辨不清容貌。

陆昂问道，“都清点清楚了吗？多少具尸体？”

属下回道，“属下去清点了，也和执金吾的人核对过了，一共三十五具尸体，桃花庵记录在册的尼姑就是这些。”

“一个都没逃出去？”

属下点头。

陆昂道，“我看了下，大门，和后门那处都有尸体，而且居多。他们一定是想着逃出去，可是为什么没逃出去？除非是有人将门给堵死了，让他们逃不出去。这是一场蓄意的纵火。”

那属下点头，然后道，“属下这就带人去周边排查。”

陆昂道，“好好去查，只这件事，我抱的希望并不大。”

纵火者分明就是要销毁这一切，一定会干净利落，怕是不好找到什么线索。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道，“大人，在佛殿有所发现。”

陆昂立刻过去。

佛殿也已经烧火，柱子倒了一片。里面并没有发现尸体，所以执金吾的人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去搬开任何东西。陆昂的人行事更加谨慎，便都到处看了。又觉得佛殿之中或许有东西被遗落，所以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结果当他们把柱子移开时，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结果这坑底下，却又有一层结实的石板。

“这下面有暗室。”属下的人说道。

陆昂趴在地上敲了敲，听了回声，里面果真是空的。只这地扑了好几层平日里人来人往，不会察觉到问题。今日起火，地被柱子砸开，这才露出了破绽。

“快到处找找暗室的门在哪里？”陆昂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多时底下的人就发现了一处开关，佛殿的佛像移动，露出一个一人高一人宽的小门。

陆昂立刻过去就见有石阶通往下面。

“你们几个跟我过去。”

陆昂吩咐几个人跟着他一起下去。

底下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暗室，可里面却已经是空空如也。陆昂过去看了看，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这里，应该放的都是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只是这箱子里摆的是什么呢？”

属下几人去看了看，随即道，“大人，这要是大箱子，可不少啊。”

陆昂道，“东高原地得这么隐秘，除了金银珠宝这些钱财，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这桃花庵果真是不简单。快，你们赶紧去追，京都城内去问守城的人，京都城外，各条路，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去查一遍。这么多口箱子运出去，一定会有人看到。”

“是。”

陆昂的手指搁在鼻尖，沉思一下，想着，或许将这里面的东西转走，才是将整个桃花庵一下子烧个精光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