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殿内，姜安正在画着一副山水画，魏芙替他研磨。虽说姜安话不多，性子冷淡些，可自魏芙嫁过来，也不曾冷落过她。二人琴瑟和鸣，姜舒见了十分安心。

“殿下去过这里？画的和真的一样。”魏芙一边研磨，一边探头看过去。她虽已经梳了妇人发髻，可眼中少女的天真和灵动还有，但也只在亲密之人跟前展现。

姜安手中的笔未停下，只道，“并未去过，只是听人这么描述过，便依着那想象的样子给画出来了。”

“这人定然是舅舅吧？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定和你讲了许多奇人异事，美丽风景。我也想听呢，只是舅舅太忙，总见不到他。”

姜安却没听进去魏芙的话。他的手顿住，看着眼前的画，却若有所思。

那些不是连贞告诉他的，而是姜宁告诉他的。那时候她早就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每每从书中看到这些关于外面世界的描写，都忍不住过来告诉他。只可惜，身在皇宫，便是受了桎梏，一辈子都逃不脱的。

“殿下……”笔尖的一滴墨汁滴在了画纸上，渲染开来，魏芙低呼了一声，心疼的看过去，“好好的画，倒是可惜了。”

姜安却不以为意，道，“美丽的风景从来不是画出来的，它一直都在我们心里。”

魏芙看向他，他的眼神落在前方，却不知道看的到底是什么。魏芙的神情敛住，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可她却无从知晓。

魏芙只弯了弯唇，道，“殿下说得对。妾身将这画收了吧。”

姜安淡淡道，“扔了吧，你若喜欢，改日再给你画一幅。”

魏芙垂眸浅笑，将那画作默不作声的收了。既然美丽的风景都在心中，她又如何从一幅画中获得呢？

正收着画呢，门外南音说道，“小殿下，外头有人求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姜安皱眉。

王若卿好端端的怎么又来了？

既然是来了，定然是不怀好意的，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

“让他候着，我这就来。”姜安拢了衣袖，离开了桌子。他走到门边时，又顿住回身，对魏芙道，“小芙，让旁人过来收拾了。”

魏芙心中一暖，抬眼看他道，“这些都是小殿下心爱之物，妾身无事，替小殿下收着吧。”

姜安淡淡回道，“也好。”

姜安端坐在椅子上，南音替他斟了茶。

来人跪在那里半晌，姜安愣是没让她说话。等姜安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皇后娘娘叫你来有何事？”

那宫女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憋了这么久，总算是让她说话了。这等苦差事，真是让她叫苦不迭。

她忙道，“是皇后娘娘叫奴婢来请七皇子。九公主殿下今日去参加茶花会，可是酒喝多了，如今醉了。身边也没个服侍的人，皇后娘娘便将她安置了。岂料九公主大吵大闹，非要见七皇子。皇后娘娘怕伤了九公主千金之躯，也不敢强行将她送回悦仙宫去。只好顺着九公主的意思让奴婢来请七皇子过去一趟。九公主听了七皇子的劝，兴许便乖乖回去了。”

那宫女一口气说说完，气都没敢喘一下，生怕这位小殿下一个不高兴又不让他说话了。

姜安手一顿，随即将那茶盏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那响声让宫女惊了一下，忙伏下身子。那声响连着书房内的魏芙也被惊了一下，只她走了几步，终是没拉开门出去。

姜安面色一变，冷的像冰一样。他微微转脸看向南音。南音立刻会意，走上前一步小声道，“依着惯例，每年春天，皇后是会着急许多贵族家的小姐进宫聚一聚。宫中没有嫁人的公主也是可以参加的。奴婢昨日的确是听闻了这件事。”

姜安点头，随即道，“那就有劳你带路吧。”

那宫女如蒙大赦，忙起身。出了屋没几步，眼看着就要走出高阳殿的大门，姜安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间命人关闭了大门。

那宫女吓得心咯噔一跳。

姜安冷冷看向她，道，“若不说出实情，今日便叫你走不出高阳殿。”

那宫女还要狡辩，道，“奴婢不明白七皇子的意思，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姜安道，“在我高阳店内，死个人，没有人会说什么。即便你是皇后身边的人，她心里有鬼，也不敢来质问我什么。”

那话语冷如刀锋，宫女听了竟瑟瑟发抖。

“南音，既然她执迷不悟，便将她推入后院那口井吧。”姜安说完，便拂袖转身。

南音应了一声，便唤了人上前。

那宫女终究是急了，忙跪了下来求道，“奴婢也只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姜安背对着她，微微勾唇。

高阳殿后院并没有什么井，他不过是吓唬一下她而已。南音配合的也很好，人在死亡面前，便会怯弱。瞧，不是已经愿意说了吗？

姜安问道，“九公主可在茶花会那处？”

“在，在，九公主确实在那里。”

“她可曾吃醉酒？”

“她，她，她……”

“南音，带走。”

“奴婢说。九公主只是喝了几杯果酒，并没有吃嘴。但，有果酒洒在了她的衣服上，九公主便被安排去换衣裳了。皇后娘娘让奴婢来告诉七皇子，让七皇子过去。其他的，奴婢真的一无所知。”

姜安斟酌着她的话。若她并非王若卿心腹，的确不可能知道的太多。而她方才说的，大多也是实情。那么王若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细细一想，便对那宫女说道，“你留下要我去的地方，便回去回话吧，就说话已经带到。至于我做什么反应，不在你的控制范围。皇后她信不信你的话，也看你表现的如何了。你若想保命，自己便学着聪明些。”

“多谢七皇子不杀之恩，多谢七皇子不杀之恩。”那宫女便将卫昭此时所在的地方告知了姜安，便匆匆离去了。

姜安沉默不语，他在想着应该怎么办。那分明是王若卿给他挖的一个坑，他大约能想象到自己去了会经历什么。可他若是不去，卫昭又该怎么办？

南音站在一侧默不作声。

良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姜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眸子突然一亮，。他对南音道，“你去瞧瞧秦大统领可还在宫中。好像他下了早朝之后与父皇一同去了御书房。运气好的话，他还没离宫，你将他找到，让他去找小九。”

南音点头，却又问了一句“若是秦大统领不在宫中该如何？”

姜安沉吟片刻，道，“那便立刻回来回禀我，我去找她。”

“是。”

见南音离开高阳殿，姜安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

他的内心实则也是很复杂。秦羡若是真的在宫中，他便真的将卫昭送给他了。

——

秦羡按照约定到了御花园却没有见到卫昭。许是自己来得太迟，她等不及了。他有好消息要告诉她，她又有事找他，便索性又走了一段路寻了一个小太监去悦仙宫传话。

正走着，却碰到了南音。

南音见到他，顿时一喜，赶忙上前行了礼，将之前姜安交代的告诉了秦羡。

秦羡听了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便直接朝前而去。后面的事不必南音担忧，她便又匆匆回高阳殿告诉姜安。

秦羡一路到了屋前，先是想一脚踹开门。可一想，又没有立刻冲动。只在门外唤道，“小九，小九……”

等了半晌，并没有听到卫昭的回应。

秦羡有些生疑，姜安得到的信息并不一定准确。或者说，此时的卫昭已经被王若卿给转移到别处了？

心中万分焦急，所向披靡的他竟一时没有主意。正在此时，突然听到里面大喊一声，“啊……”

那声音是卫昭的无疑。

秦羡毫不犹豫的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眼前一幕让他微微怔住。

卫昭不着一物的站在跟前，那还是少女的胴体清晰可见，仿佛散着诱人的香气。

在秦羡尚未回神之前，卫昭一步一步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一手捉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嘴唇向他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