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是个一根筋的傻姑娘，她极有可能不看屈辱而做出傻事。

卫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一颗心仿佛被揪着捏着，十分疼痛，无法呼吸的难受。

她转身跑了出去，大呼道，“云鹤，李汉，魏棠，赵立，快去找人，快去找人。”

几人闻声赶过来，那些收拾东西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她看过来。他们没有见过永和公主这么慌乱过。发生那件事的那一晚，他们也只看到永和公主急切愤怒的冲出去。

“找，找谁啊？谁不见了？”魏棠问出了别人的心声，那些人连去找谁都不知道呢。

“绾绾，绾绾不见了。”卫昭说着话，人已经跑到了门口。

魏棠对旁人道，“愣着干什么，找人去啊。”

众人都跟着跑出去了，然后各自四散开来，也没有人安排，只想着那处还没去人找，自己就去那处找，兴许绾绾人就在那里。

云鹤十分镇定，吩咐道，“留些人在客栈内，不必都出去。该收拾的都收拾，去几个人也把客栈找一遍，人兴许没出去。”

有几个还没跑出客栈的听了，又退了回来，按照云鹤吩咐的去做了。

云鹤看着那抹身影已经着急的跑出去一段路，有些感叹。女人慌起来，便容易没有章法。平日里她不慌不忙的，那是还没到痛处。

到了痛处，她也是个普通的女郎。

有血有肉。

云鹤感叹完，便追着那抹身影去了。

卫昭到处找，到处看。早上出来的商贩还不多，人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一夜未睡，脸色很差。出来的急，衣衫也有些凌乱。人们看着她，只觉得她是哪家大小姐，突然就受了刺激，怕不是疯了吧？

她到处找，这些日子，她重生之后，心中苦楚。唯有绾绾一直在陪着她，多少磨难他们都度过了，她们的手一直握着，就没松开过。她总是说，会活下去的，有她在，她不会有事的。绾绾又总说死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是她糊涂了，绾绾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她该寸步不离的。可她因着秦羡的事，在那暗自伤神，实在是不该。秦羡于她算什么呢？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绾绾才是她再次重生后的至亲啊。

她越想越着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早上的路有些湿滑，她跌了好几次，便又起来。

云鹤在身后保持几步远就那么跟着，她每次跌倒，他都想上去扶她起来。可他的手还没过去的时候，她自己就起来了。

云鹤知道，跌倒之后，她总是能站起来的。她不需要靠别人，她都是只靠自己。

可她现在看起来又那么的脆弱，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能让他想起当日容华公主从城楼上跳下的那一幕。

“绾绾！”卫昭终于停下了步伐，云鹤便也停了下来。

前头有个小书摊，绾绾正站在那里选着书，拿起来一本，还去问问摊主。

而她的身侧，李汉就站在几步外。

卫昭的肩头终于松了下来，她也是糊涂了，方才她出来的时候，李汉就没出现。她早该想到的，李汉一直在看着她。

绾绾挑了几本书，付了银子，站了起来。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卫昭。

她朝她一笑。

卫昭便也笑了。

有一种重拾她的喜悦。

绾绾两眼有些光芒，走到了卫昭跟前，晃了晃手中的书，道，“奴婢要学着看书了。摊主给介绍了几本。”

卫昭便顺着她，问道，“拿过来我给瞧瞧。”

绾绾便将书递到了卫昭手中。卫昭看了看，道，“那摊主就是欺负你不懂。这几本书都太深奥了，平日里也没人买的，他就诓了你买了。我替你去找他，咱们换几本浅显一点的。”

绾绾拉住卫昭的衣袖，道，“拿几本简单的也可以，但这几本就不要还回去了。奴婢总不能一直看浅显的，等日积月累懂得多了，便能看这些深奥的了。”

卫昭看了看绾绾，道，“怎么想起来看书了？等回去，你要是喜欢，我买一屋子的给你。”

绾绾笑了笑，道，“就是想学点东西，自己什么都不懂，一直跟在小殿下身边，什么忙也帮不上。书读的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日后定能帮上小殿下的。”

卫昭心中涩然。

绾绾道，“走，小殿下，你去给奴婢选几本书吧。”

“好，我替你选。你若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奴婢就只认识几个字，到时候免不了要烦小殿下了。”

“我喜欢你找我，我不觉得烦。怎么找我都行。”

绾绾笑了。

只卫昭能看出来，她的笑已经蒙了东西，眉宇间那股子少女的天真散了，再不似之前那么纯粹清澈了。

可她已经尽力了，卫昭是知道的。

卫昭蹲下来给绾绾认真挑着书，不忘转头对云鹤道，“你回去，告诉他们，东西收拾了，我们回去就启程。”

“是。”

云鹤转身时，却看到了一个熟人。他的目光收紧，便握住了自己的惊雷。

他对卫昭道，“小殿下，属下有个熟人要去见。”

他背对着她，看着前面。

卫昭抬眼看过去，实现被云鹤挡了一些。可她也知道云鹤的故人是谁。

她没有按照约定破坏这次和亲，北齐人是会找来的。但这样找过来，总比像头一次直接夜袭的好。

“你去吧，我们在客栈等你。”

“是。”

云鹤便举步朝前，卫昭再看过去时，便什么可疑的人都寻不到了。她又回过身来，继续替绾绾找书。

寻了几本书之后，付了钱，卫昭便拉着绾绾的手往前走。

绾绾想要抽回手来，小声道，“奴婢只是个侍女，不能这么牵着小殿下的手。”

“我想牵就牵着，别人管不着。”

绾绾的手没再动，走了几步路，这才道，“小殿下不必这么抓着奴婢，奴婢没想过要离开小殿下。奴婢除了小殿下，也别无所依了。”

卫昭的脚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原来她看到了，她抬头时，一定看到她着急跑过来找她的样子。她猜到了她为什么慌张。

绾绾能这么说，卫昭心定了。她不会骗她的，说她不离开，就真的不会离开了。

卫昭余光看到李汉还是离着几步远跟着。他们停，他就停。他们快，他就快。他们慢，他就慢。

憨憨的样子，就是绾绾平日里骂他的模样。

只是可惜……

卫昭无声的叹息，她不能奢求太多。绾绾已经愿意留在她身边，她不能奢求绾绾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还能和李汉好好的在一起。若绾绾日后能走出来，那便是再好不过。若不能，她宁愿将她护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只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到底能有多长。尽力护着吧。

走了几步，绾绾说道，“昨晚，小殿下和大统领吵架，奴婢都听到了。后来小殿下回来，一夜没睡好，奴婢也知道。只是奴婢没去找小殿下，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奴婢自己脑子都拎不清，也不敢瞎掺和小殿下的事。”

“我与他本就是那样，脾气不对付的。你也一直知道，我们俩能好好相处的机会很少。”

绾绾道，“可小殿下不是要嫁大统领吗？不管是为了大统领他，而是因为那位孟夫人。”

卫昭叹气道，“现在人家有喜了，这感情便如同铁桶一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了她。”

绾绾道，“只要小殿下想，一定是能的。你在大统领心中的分量定然是超过她的。”

“以前便是想仗着这一点嫁过去膈应孟澜的，日后也能依附秦羡。可现在，他们俩孩子有了，我反倒没那个自信了。芸娘说，男人都希望有个后。我知道这个孩子对大统领府对秦羡的分量。我总不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硬生生贴过去，那真是可笑了。”

“小殿下喜欢秦大统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