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到了第二日晌午醒了过来。

绾绾见了十分欢喜，又赶紧端了药过来，道，“小殿下可算是醒了。赶紧喝了药，再抹些药膏才好。”

绾绾说着，十分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

卫昭看着她，道，“你这是哭了几回了？”

绾绾道，“哪有？奴婢可没哭，小殿下可别瞧不起奴婢。”

卫昭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笑了一下道，“我还不了解你？好啦，我这是小伤，我自己有数的。”

绾绾马上说道，“小殿下昏迷了，云大人和魏二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那口子那么深呢，看起来太吓人了，小殿下还说没事。这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

卫昭道，“就是出了点事，这伤口是我自己划的。我吓唬别人呢，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手上有数的很，知道该划哪里不会太疼，也知道该划多深不会伤及要害。你不要害怕，我惜命着呢，不会叫自己真的有事的。”

卫昭的口气说的十分轻松，可绾绾再不懂事，也能想到是出了大事的，若不然谁会自己去伤害自己呢？

可卫昭不愿多说，绾绾也不再多问，只想着人回来了便好了。

正在此时，卫昭便听到有人敲门，绾绾去开门，便见是云鹤。

“我找小殿下，她醒了吗？”

绾绾点头，“刚醒。精神好了许多，云大人若有事说，也不要太久。”

“嗯。”

绾绾随即道，“小殿下，奴婢去叫芸娘给你备些清粥去。”

“好。”

绾绾出了屋子，云鹤便走了进来，看到卫昭躺在床上，比着昨晚那时候看她，确实脸色有些好转了。

“西狄出事了。”云鹤说道。

卫昭问道，“可是西狄其他部落造反了？”

云鹤微微一怔，道，“你如何知晓？”

卫昭浅浅一笑，道，“猜的。他们急着登基，连老皇上火葬都推后了，可想，一直以来那些部落就不和。虽说狄勒被圈禁了，可也难保其他部落不会反。我好奇的是，这领头羊是谁？狄勒还是在王城中吧？”

“那人是狄野。”

“狄野？”卫昭皱眉，“他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怎么就能让其他部落听他的话？”

云鹤摇头，“打听到的就是这样，至于原因无从知晓。他们势如破竹，很快就能攻入王城了。现在王城全面戒备，已经封城了。”

封城了，他们也很难走出去。

只是如果是狄野领头攻城的话，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事情果然会一直超出预期，卫昭怎么也没想到狄野会带领各部落造反。

她不由担心道，“王城可能又要易主了。狄巴不是狄野的对手。他那么急，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实力不行。老皇上一死，下面的部落就不会再臣服狄巴。云鹤，我们也得做好准备，狄野此人或许也会对我们不利。但愿狄巴没有我想得那么弱。”

“我去和李汉他们商量部署一下。或者可以看看还有什么方法现在离开王城。”

“现在想办法太晚了。何况我们那么多人离开，太引人注目了。”

云鹤不语，卫昭这话说的也没有错。

“你叫魏棠去找王五，他们来往运货，或许会有别的路能走。到时候，若真的可以，就让队伍里的女人先离开。”

云鹤有些惊愣的看向卫昭，此时她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竟还能顾着旁人的性命。

“好，我这就去办。”

云鹤准备离开时，却又停住，道，“昨晚的事是我失职，等安全离开这里，我再向你请罪。”

卫昭道，“其实昨晚的事不怪……”

卫昭的话没说完，云鹤便已经出了门。卫昭哑然失笑，他素来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

狄野带领诸多部落造反的事情，秦羡等人也听闻了。

王城里那些铺子都已经关好了门，就怕那些人进来到处抢。王城变天，他们这些人人人自危，只能等着王城有了新王上任，才能出来继续开张做生意。

连家虽然打通了上面的关系，可谁知道，这新王来了，这关系还可不可靠？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怕性命都保不住，谁还出来买东西？

王五干脆也叫下面伙计把东西收拾好，将大门也关上了。叫他们各自安心在屋里待着，反正也饿不死他们。

几个伙计便在屋子里，拿了一副牌九在那玩着，是不是传来吆喝叫嚷之声。被王五呵斥了，这才压低了声音。

王五去找了秦羡，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致歉，“都是些粗人，现在没活干了，便想着法找些乐子，还请大统领见谅。”

“没事。外头形势现在怎么样了？”

王五回道，“城被封了，人人自危，怕是要变天。这新皇上本就能力不行，底下的部落都不太服他。以前老皇上那是实打实的打下来的，没人敢说不。如今他靠着老皇上登基，肯定有强者不服。可那形势，草民却没看明白。这狄野哪来那么大的号召力能让各部落跟着他一起攻打皇城呢？”

“交易呗。比如我当了皇帝给你什么什么……还不都是这样？”

王五点点头，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郭副将这话也没说错。”

秦羡在一旁问道，“狄勒那里没有动静吗？”

“关着呢，没出来过。”

郭仁道，“大统领你是怀疑此事与狄勒有关？不能吧？人一直关着呢，怎么干这事啊？”

秦羡道，“按照先前西狄的形势，狄勒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有威信，更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可是你们没觉得他失败的太快，太简单了吗？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呢？如果狄野是带着他的命令去联合的各部，再与狄勒里应外合呢？”

几人细细一想，惊讶，这才是眼前最合理的解释。

王五惊道，“那这样一来，这位新王的位置就更保不住了。”

“能者居之，他的位置那么轻易的到手，丢了，也不会让人觉得怜悯。”

王五点点头。

郭仁道，“大统领，现在封城了，咱们怎么出去？一旦他们攻进王城，势必会到处抓捕狄巴余党，到时候我们不好藏身啊！”

秦羡看向王五，道，“连家那么多年来，不管西狄王城如何风云变迁，贸易从来没断过，也没有倒过。连大当家应该是有一条自己的商道吧？”

王五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秦大统领果真是机智过人，草民佩服佩服。这条道，是大当家花了许多银子和精力才买通的。就是为了防止王城内乱，妨碍了连家的生意。古往今来，这皇家的贵族都是安与享乐的，所以那些黑道上混的人就自己打通了一条密道，直接通到王城之外。一旦到了危急时刻，那些贵族就会花成百上千倍的银子来逃离战乱。大当家的即便不用那条路，也会每年都花银子打点，为的就是能用得上的时候，那些人会看在往日情面上，不会坐地起价的厉害。大当家的算过账了，比起到跟前花那么多银子去打点，平日里打点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郭仁笑道，“连大当家的可真是个老狐狸，做什么都在算利益多少。”

秦羡一个眼神看过去，郭仁忙闭了嘴。

王五也没在意，对秦羡道，“我们的人现在不走，要留下来看店，看看形势的。大统领三人草民应该是可以安排一下的。”

郭仁心下放心，与孟芷挑了一下眉，孟芷压根没理会。

秦羡却神色严肃，片刻才沉声问道，“九公主那里，可以安排离开吗？”

王五道，“小殿下是以永和公主的身份过来接十二公主去和亲的。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吧？”

秦羡道，“若是西狄又易主，这和亲还能作数吗？更何况……”

更何况还有狄野。

到时候，狄野便会得势，凭着卫昭带的那几十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秦羡道，“更何况新王对和亲是个什么态度，我们还不可知。若他们并不赞成和亲，此时将晋国的公主扣押下，正好能作为威胁晋国的筹码。”

几人一惊，他们着实还没想到这一层。真要这样的话，永和公主的处境便危险了。

王五为难道，“小殿下是个很好的人，草民自然愿意帮忙。可是人太多，怕是不好办。一来王城内太过瞩目。二来那边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肯定抢着要逃跑的人已经太多了。”

秦羡不语，郭仁也面露担忧，垂了头。

正在此时，听了外面有人道，“掌柜的，外头有人找，说是自己姓魏。”

王五看向秦羡，秦羡道，“定是九公主叫他来找你了。你直接叫他来这里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