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门外有些熟悉的声音，卫昭的心才终于松懈了一些。可她也有些惊讶，不知他深夜为何到访。
随即她起身走到了门边，那张纸已经攥在手里。她怕吵醒了绾绾，也怕惊动了别人，小声回道，“云鹤，你怎么来了？”
隔着一道门，云鹤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无事，途经此处，过来瞧瞧。”
卫昭觉得有些好笑，云鹤如何会途经此处呢？但她也没有去多问，只想起前几日之事，问道，“那后山的尸体可是你转移了？”
“嗯。”
知是他，卫昭便放下心来。
此时倒是难得的两人离得那么近，又处的那么安静。想起以往，她在他跟前总显得不够沉稳，整日里很闹腾，他怕是一点也不喜欢吧？
想到此，卫昭失笑，便随口问道，“云鹤你成亲了么？我听坊间传闻，赫赫有名的云鹤大统领一直有一位红颜知己。”
“尚未成亲。”
“为什么呢？明明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你如何知晓？”
云鹤那警惕的语气让卫昭也顿时紧张了一下。她恍然知道，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又岂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便道，“都说是坊间传闻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吧？”
云鹤只嗯了一声，也没继续刨根究底。
沉默半晌，云鹤又开口道，“上次苏嫔娘娘托你之事可有进展？”
果然啊，没有什么途经此处。他是刻意来问进展的。方才她一时失言，竟还有些期待云鹤说出什么答案来。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卫昭，你醒醒吧，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你与云鹤之间早已结束。
未曾开始，就已经结束。
卫昭敛了心神，回道，“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我那七哥，他办与不办，我无从知晓。你不如静待些时日，或许就有结果了。”
“好。”
又是一阵沉默，卫昭早已没了期待，便语气清冷道，“夜已深，我还要休息，你请回吧。”
云鹤的脚步在门口驻足片刻，终究离去。
卫昭站在门后半晌，这才又回到了桌边。她收了心神，一直看着那张纸，默默在脑中记下。
终于脑子里已经有了那一副完整的穴位图，日后只要稍加训练，便能将此法掌握。
趁着天未亮之前，卫昭将那纸悬在烛火之上烧成了灰烬。
从此，虞美人之毒的解法，便只在她一人脑中。
卫昭并不知道，云鹤并未走远，在高处驻足良久。他想起那美艳的面庞，曾经央求他带她离开，可终究是被他拒绝了。
那一日皓雪梨花带雨的模样他至今不能忘。
“为何？当初你连容华公主都拒了，不就是为了与我长相厮守么？为何如今又不愿带我走了？”
“正是因为我拒了她，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皓雪，但愿你原谅我。若我还能有命回来，必定不负你。”
“为何？我不能理解。你不爱她，拒了她又如何？你如今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又后悔了么？云鹤，你不会变心的对吗？你若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他们答应我，会保全你性命。若我无命回来，请你好好珍重。”
“云鹤，不要离开我好么？”
她哭着拉住他。
他走的决绝，皓雪终究是拦不住他。可他经常半夜惊醒，仿佛能看到卫昭从城楼上跳下的凄惨情景。
从李虎那里得知皓雪如今过得生不如死，他心如刀绞。
他一生拒绝了两个女人。害了两个女人。
终究是负了别人，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
王承起下了早朝，走出去一段路，便被芍药走过来拦住，“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王承起左右看了看，便随着芍药而去。
一路到了御花园，王承起见了凤驾，忙行了礼。
落座之后，芍药便支走了身边侍奉之人，自己也走到了不远处替二人把风。
王承起见芍药行事利落谨慎，夸赞道，“你这宫女瞧着比先前的采薇还要能干些？皇后娘娘身边果真是不缺人才。”
王若卿淡淡瞧了一眼芍药，随即收回视线，道，“这丫头有些野心，比采薇更狠辣些。不过若论忠心，是比不过采薇的。”
王承起捧了茶盏道，“这忠不忠心的倒是最重要的，只要是替皇后娘娘办事分忧才是最要紧的。”
王若卿不想多提采薇，随即立刻转了话题，道，“我今日找哥哥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妹妹请说。”
“前几日嫂嫂来了宫中一趟，此事哥哥可已经知道？”
王承起忙正身道，“这个妇人家，什么也不懂。她若是到了皇后娘年跟前胡言乱语了什么，皇后娘娘不要放在心上，臣已经在家训斥过她了。”
王若卿道，“哥哥不必训斥嫂嫂了。那日嫂嫂与我说的话，我思来想去了几日，觉得有些道理。这魏延之女，虽说难求，但哥哥还没求过，怎么知道求不得呢？绍儿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他早日成家立室，也好收收心，不在外面胡闹。”
“魏相此人，我与他同朝为官多年，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不屑与我王家站在一队，更不可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入王家的。此事不是我不愿成全，而是知道徒劳无功。”
王若卿慢悠悠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姜晔是储君，是日后的天子。他以为还能像之前一样，谁也不帮，就能明哲保身吗？他魏延如今的势力也不大如前了，也就是皇上还给他几分面子。哥哥将这些利害关系告诉他，让他知道，只有我们王家能护住他魏家屹立不倒。嫁一个区区女儿算得了什么？”
王承起躬身，“皇后娘娘说得对，只是不知道那老顽固能否听得进去。臣怎么听说大公主也在替七皇子张罗此事？依着皇上对七皇子的宠爱，这魏延之女怕是也轮不到绍儿吧？除非是太子……”
“你就别提太子了。”王若卿扶了扶额头，提起姜晔便十分犯愁。偏偏此事还不能与王承起说起，只道，“太子立侧妃一事，怎么也得等到太子妃有了子嗣再说，这样才能稳固了王家的位置。”
“娘娘考虑的是。亦姝她真是托了娘娘的福。”
王若卿说道，“都是王家人，不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关于魏相之女一事，你觉得不可行？”
王承起思虑片刻，回道，“皇后娘娘若觉得可行，微臣可以一试。微臣自然知道，若是能拉拢魏家，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就能更加稳固太子的位置。只是魏延这人真是柴米不进，很难搞。”
“那就从他两个儿子和魏芙下手。听说魏延是很疼几个孩子的，也是有意去培养那两个儿子。你就不能让绍儿去和他们二人多见见面，培养一些兄弟感情？那二人如今也在朝中当值吧？”
王承起点头，“那二人也算是青年才俊，也在朝中当值，日后许是前程无量。”
“那你就多提携提携。魏相不考虑自己，也会考虑几个孩子的。人老了嘛，自己荣辱不重要了，但却是要顾着孩子些的。”
“微臣知道了，微臣回去会和绍儿说。而且也会私下多余魏相接触的。”
“对了，绍儿的身子怎么样了？我也抽不出空出去瞧瞧他。”
“劳娘娘挂心。这几日皇上一直钦点了御医去了府中给绍儿调理身子，他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听闻皇上还训斥了一番明王，如今明王被罚在府中，不得出府，不得上朝。不仅如此，皇上今日又特意问了臣绍儿的身子，可见皇上还是重视咱们王家的。”
“娘娘说的是。有娘娘在宫中庇佑，王家自然是高枕无忧的。”
“既然如此，哥哥就按照我说的，先去谋划一下吧。”
“那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