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那淡淡的语气,以及深邃的双眸,都让妙心有些紧张起来。
妙心局促一笑,随即道,“我不过是猜测,小师妹你想多了。”
“是么?当真是我想多了?”卫昭此时却不走了,站在原地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只要我说出你想要的东西,就会从不同的地方跑出些许人来,然后又将我们抓回来。妙心,你也太小瞧我了。”
妙心道,“小师妹,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卫昭折身走回去,重新坐下,道,“原本我也只是怀疑你,不过没有什么证据。你也是能沉得住气,事情过了一晚上才过来找我。那妙莲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是知道些的。这桃花庵我也是待了数月了,自问尽心尽力,是以他们对我还算尊敬。一夜之间,整个桃花庵像是变了一个模样。但凭妙莲一个人是没法说动庵中其他人来对付我的。除非,还有一个他们也敬重之人。我思来想去,便只有你了。你这些日子忙里忙完,也没忘了拉拢人心吧?当日在禅房外偷听我与了然大师说话的人是你,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吧?你不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他们既然是与你一伙,自然不会伤到你。事情被大公主平息,你便掌管了桃花庵,开始发号施令。云璋一事,你背后之人觉得不一定就此结束,所以你又在这冒充好人假借带我离开之名,想套我的话,我可有说错?”
妙心听了卫昭的话,微微垂头,再抬头时,却是一副得意的嘴脸。如卫昭所料,果真出来几个小尼姑直接将门堵住,又将绾绾给推进了屋中。
妙心走到了卫昭跟前,道,“不曾想,九公主还真是聪慧过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说吧,你算是最后一个见过师祖的人,她交代了你什么?或者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卫昭偏头看着妙心道,“你想知道什么?你认为大师会交代我什么?”
妙心咬了咬牙,便道,“有关虞美人之毒,她什么也没告诉你吗?难道没有交给你怎么解毒?”
果然……将她关起来就是为了虞美人一事。云璋已死,便将一线希望放在她身上。那背后若真是王家,的确是不好对付了。
“大师并没有告诉我解毒之法,因为大师说,虞美人之毒本就无药可解。”
妙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卫昭,道,“你说的都是实情?”
卫昭点头,眼神却有些散漫,“若不是实情,昨日大公主前来,我便可那样说,如此一来,你觉得我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妙心听了果真相信了卫昭的话。但她与卫昭处的久了,觉得此人还是有些狡诈,叫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吩咐道,“好生让他们住着,除了日常该干的活,平日里不许离开院子半步。九公主,你既然知道我上头是有人的,就不要叫我为难了。上边交代了,你若是不听话玩计谋的话,我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绾绾被吓了一跳,卫昭面上却还是淡淡的。她看了看妙心问道,“如今桃花庵一切可是你都说了算了?”
“自是如此。”
“那了空大师呢?你可有为难?”
“师祖是得道高僧,我自不必为难。”
卫昭迟疑了一下,又缓缓开口,“你当真是受王家人指使?”
妙心笑得意味深长,道,“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事情就是她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吗?卫昭还是有些不能确定。
“以前那些事情,你有参与其中吗?”卫昭还是不太相信,她完全错看了妙心。
妙心回道,“我不过是一枚暗棋,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出现。先前种种,与我并没有关系。”
房门重新被锁上,一切来得太快,绾绾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将细软重新放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道,“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奴婢这脑子都不够用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绾绾,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绾绾有些伤心,卫昭自是知道缘由的。绾绾并没有什么朋友,来桃花庵之后,与妙心接触最多,心中自是拿她当了好姐妹了。此时知道妙心的真实面目,定是非常难过的。
绾绾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卫昭宽慰道,“绾绾,你要知道,这世上并非谁都有真心的。你我主仆二人相处这些时日,我才能觉得在这桃花庵中唯有你是我可以信任的。其余的人,我从不敢放松警惕。吃过的亏多了,你就会懂了。”
绾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还是道,“可奴婢还是没法理解,这人与人之间怎么能这样呢?妙心与我平日里那般亲厚,今日怎么就能这般狠心呢?人怎么能这么善变呢?”
卫昭觉得多说了也无益,这世间许多事本就是自己亲身经历了方能体会的。
——
文锦自当日无奈回了楚王府之后,已经有一段日子。这些日子,文锦极少出门。姜玉庭去敲门也不开,无奈姜玉庭只得搬去了书房住。
“王妃,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得给王爷一个解释的机会。”老嬷嬷看着文锦抑郁成疾,便十分担心她的身子。眼见着她清瘦了许多,老嬷嬷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干着急。
文锦心中苦闷,还不能与文府父母去哭诉,一切都只能自己承担。
“我与他之间,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文锦手中拿着一本经书,道,“这些日子,我学了小九,心性倒是平静了许多。”
“王妃打算一直对王爷这么避而不见么?毕竟你们的日子还很长啊。”
“长么?就这些时日,我好像与他都快过完一生了。嬷嬷,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王爷……”老嬷嬷一抬头,突然看到姜玉庭就站在门口。只隔着一道门槛,他却没有踏进来。
文锦心中十分平静,依旧拿着经书在那淡淡的看着。
姜玉庭站在门口,道,“过两日便是岳父大人的生辰,我想与你商议要准备些什么。”
文锦不发一言,仿佛没听到一般。
老嬷嬷在旁边想催促,又觉得不妥当。
姜玉庭在门外等了半晌,终是不见文锦搭话,心中也有些不满。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要过来寻她,可她永远对他都是不理不睬。
姜玉庭亦是一个男人。
他突然快步走进屋中,夺了文锦手上的经书,定定看着她道,“锦儿,你要与我闹到什么时候?”
文锦只抬头看他,却还是不答话,那眼中的倔强让姜玉庭更加的生气。他一把握住了文锦的手腕,语气有些冷硬,“文锦,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文锦这才看了姜玉庭,开口,“我要琳琅还有你为我的孩子赔命。”
“因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你想本王死?”
本就是话赶话,文锦如何舍得姜玉庭,可此时见他这副模样,文锦也不甘示弱,“是。”
姜玉庭松开她的手,冷笑两声,退后两步,指着文锦道,“好,好,你莫要后悔。自今日起,本王绝不会踏入这房间半步。”
说完,便直接大步离去。
“这些年,老奴从未见过王爷这般。”老嬷嬷在一旁看的心惊,说道。
文锦暗自神伤,道,“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们不曾了解罢了。”
“王妃若是觉得委屈,不如我们回文府吧。”
文锦摇摇头,“家中爹娘本就担心我的身子,若知道我与王爷已经这般境地,必定又要劳心劳神。不必去了,就在这待着吧,谁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模样呢?嬷嬷,我突然很羡慕小九了。她虽被罚着去了桃花庵,可也落得个清静,不像我……”
老嬷嬷看着文锦十分心疼,只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