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宿出院后, 程沂共陪了她二十多天,苏宿基本没有大碍了,他也准备进组了。
好在a市里就有个大型的影视基地, 《遇神》剧组也主要是在这里进行拍摄, 除了少部分的特殊取景需要。因此程沂就算进组,也没有去得太远,基本上可以住在家里,当天来回。
程沂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前期和后期,因此剧组在程沂没有到的情况下是先拍中期的。距离剧组开机也已经过了个半月了,中期的情节也都快拍完了。
程沂第一天进组时,导演对他还算热情, 但是其他人态度只能说是一般般了, 表面的礼貌下藏着排斥, 程沂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倒没有觉得奇怪, 他开机第天没来,整个剧组又为了他打乱了拍戏顺序。剧组里大牌如云,偏偏为了他这个没什作品、又粉黑参半的糊咖这大费周章,换谁都会生。
因此他来的第一天就请全剧组吃了星级酒店的外送大餐, 着实他的钱包来了个狠狠的大出血, 也不是他想讨好谁, 只是心中的确觉得歉意, 他因为个人私事耽误了剧组。
吃人嘴软,虽然心里还是不服,但是面上对程沂还是客了些。
趁着吃饭的时候,导演对他说,其实他再不来,他也要去催了。因为最近有风头说下半年要收紧仙侠玄幻剧, 因此导演打算边拍边播,尽早把这部剧播出了,免得砸在手里。
程沂点点头,表示理解。
再说他今天早上进组时的第一场戏。
拍的也是整个剧本中他的第一场戏,他和庄裴在昆仑神殿的相遇。
庄裴被人灭族,在族人举族相护下逃入祖山,他本有神族血脉,因此误打误撞开启了祖山中数万年都无人开启的机关,顿时整座连绵群山在扭曲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庞大至极的巍峨宫殿群,比原先绵延数百里的群山更庞大,只一个大殿便占地数千米。
大殿的柱子都有数百米高,不见顶端,庄裴站在大殿的门口,渺小如蝼蚁。
庄裴瞳孔倒映着无边无际的大殿,瞳孔深处,是恐惧也是震撼。
他回头看去,来路已经消失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踉踉跄跄地走向大殿里面。
这段是修郁的独角戏。
等他终于走到大殿中央时,发现这里空空荡荡,只摆了副棺椁。
棺椁很大,似由寒冰雕成,却没有丝冷气。
直觉告诉庄裴,这样的事物一定是危险至极的,但是他却像是被蛊惑了般、神使鬼差地向棺椁伸出了手。
顿时,他手上阵刺痛,他连忙把手拔开,却见刚刚他按过的地方留下了个鲜红的掌印。那似乎是他的血,随后,那块掌印又倏忽变成了金红色,慢慢地,金光越来越盛,变成了彻底的金色。
庄裴微微瞪大眼睛。
那金色的掌印逐渐消失,但是棺椁却渐渐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连带着整个大殿都在震动,庄裴神色惊骇,几乎想立刻夺门而逃,却不知该逃亡何方。
就在他犹豫之际,棺椁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在白光中,棺椁似乎被消融了,个人浮现在半空中。
他身上穿着身白袍,色彩素净,但形制却繁复无比,看便是极尊贵之人才可穿配。鸦羽似的墨发用一只白玉扣随意地半束起,乌发雪衣,容貌昳丽无双,但周身度却浩瀚似巍峨雪山,沧桑似不尽逝水,只看眼便让人神震荡。
这人缓缓睁开眼,垂眸看着庄裴。
这眼,看得修郁头一紧。
程沂现在是被威亚吊在半空中,但是他却自然至极。刚刚他只是闭着眼站着,修郁便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浩大而沉静的势,仿佛真的如设定中说的“浩瀚似巍峨雪山,沧桑似不尽逝水”样,修郁和导演都以为不会有人能演出来这种觉的,可程沂竟然真的演出来了。
他睁眼后与修郁对视,修郁原本从些微吃惊变得头一震,程沂那双眼睛似乎真的蕴含着那种悲悯的神性、又藏着种难言的压迫力——和程沂对戏,比圈内的戏骨都要有压力。
他甚至下意识想要闪躲这样的眼神,但是他知道,他闪躲了,这个戏就接不住了。
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看过去。
程沂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定在地面上。
身后的鼓风机将他身上的白袍和乌发吹得恰到好处,乌发雪衣的神明好像真的站在他面前样。
“你、你是谁?”修郁说出了自己的台词,演出了惊骇又惧怕的模样。
“吾名,衍。”神明如是说道。
“衍”这个字,仿佛蕴含某种法则般,说出来时庄裴都心神震。
庄裴还想问什,但是面前的神明凝视了他阵:“你又是何人?身上为何有神族血脉?”
不知为何,庄裴竟然好像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了“期待”。
他好像在期待他能给出某些答案。
“我是庄裴,我的家族是神族后人,我身上有神族血脉,不足为奇。”庄裴说。
“家族?”神明想起了什。
在神族还没消亡前,这样的家族就已经存在,是神族和人类的血脉在人间繁衍的结果,但……
“你身上神族血脉如此浓郁,神骨已成,是纯种的神族,绝非是那些血脉稀薄的神族后人。”他皱着眉看着庄裴。
庄裴知道他瞒不了这神秘莫测的人,便点头说:“是,我觉醒了神族血脉,才有如此的血脉浓度。”
神明一阵恍然:“原是血脉觉醒……这说,也只是个巧合。外面没有其他神族了吗?”
“并无。”庄裴说。
神明一阵轻笑:“我当如何,原是空欢喜场。”
这声笑,音色好听而清越,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怅然和沧桑,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眼眸一酸。
“那么,而今,你便算我最后一位族人了。”
声叹息,拉下了这场戏的帷幕。
结束的时候,程沂神色自然地朝导演那边走去,而修郁却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
导演看着走过来的程沂,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乐得合不拢嘴。
“程沂,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演技居然这好,都快赶上魏老师了。”导演说。
他说的魏老师是剧组里请的戏骨之,今天有他的戏份,他正好在场。
魏老师闻言也笑,说真是后生可畏。
程沂却摇头:“林导你谬赞了,我的演技其实很粗浅,不过是与江衍这个角色有所共鸣,算是半个本色出演而已。”
导演笑他太谦虚。
只有程沂知道,他说这话不是故意自谦,而是果真如此。他在演戏上算得上有些灵气,不过也只演了几年,演的又不是什重要的角色,虽然在当时的年青代算是领先,但是放眼真个娱乐圈也不值一提,更别说他之后就荒废了演戏,水平能挤进中上游就算不错了。
中午,大家吃完程沂请客吃的饭,下午又赶了几场戏。林导虽然说是赶时间,但是却出乎意料地结束得很早,下午五点时就让大家下班了。
不过下班得早,大家也乐见其成,程沂在路上买了点小玩具,跑到孤儿院见了安安面,又匆匆赶回家了。
回家时,顾谨之也在。
程沂倒并不意外,顾谨之今天要来家里跟苏宿商量画展的事情,他还准备让苏宿也画几幅在画展上起展示。苏宿觉得自己水平远不足以拿到画展上,却被顾谨之再三鼓励,最后也忍不住同意了。
程沂到家时,才六点半,此时夏季,天都只暗下了点点,不大的小公寓里飘着浓浓的饭菜香。
“哥,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顾哥烧了桌子菜,就等你了,我都快馋死了!”苏宿看着进门的程沂,连忙对他招手。
“你馋什,桌菜里你有几样能吃?”程沂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