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担任国子监祭酒,便与这些天之骄子有了师生之谊,如果有心笼络,必将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这让太子和魏王如何能心安?
所以这国子监祭酒,他孔颖达当得,房玄龄等人也当得,他李恪绝对当不得。
“冲远,你看看,你说这些家伙为什么非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得风声鹤唳、满城风雨呢?”李世民气愤道。
“陛下,汉王殿下毕竟身份特殊,大臣们有些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孔颖达开解道。
说实话,孔颖达虽然敬佩李恪的学识,但他并不赞同李恪出任国子监祭酒,毕竟李恪身为亲王,且能力出众,即便李恪没得夺嫡之心,也会有别有用心之人从中撺掇怂恿,到时候储君之争将会再起波澜。
孔颖达是孔圣人的子孙,是礼法最坚定的拥护者,嫡长制度是礼法重要的组成部分,李承乾是嫡长子,他自然支持李承乾为储君,将来荣登大宝。
况且近日李世民在诸多大臣的劝解下,刚才熄灭了另立储君的想法,如果这时李恪强势崛起,那朝廷将再起纷争,这是孔颖达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到的。
“什么顾虑?朕看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见不得别人好,我儿李恪能文能武,当个国子监祭酒怎么了?他们怎么就容不下呢…”李世民余怒未消道。
“殿下,毕竟国子监地位特殊,还望三思?”孔颖达继续进言道。
李世民手指不停在桌面敲打,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哎!还是恪儿识大体呀!早早就上了推迟的折子,就以他所言吧!”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孔颖达道。
“冲达,直言便是!”李世民有些唏嘘道。
“陛下,汉王这本《三字经》不仅通俗易懂,蕴含道理,还朗朗上口,易学易记,是孩童不可多得的启蒙读物,臣请求在天下推行此物…”孔颖达一脸慎重道。
“朕也觉得恪儿这本《三字经》不错,就依爱卿所言吧!”
儿子的书能够通行天下,他这个做老子的自然脸上有光,李世民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
……
夜,
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清辉月色笼罩着羊城,让这一座古老的长安城披上了层浪漫的纱衣。
长孙府,书房中,炉火旁,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相对而坐。
褚遂良放下手中的《三字经》,感叹道:“这汉王虽然满身铜臭,但其学识当真不凡,这《三字经》虽然区区一千来字,却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可谓“熟读《三字经》,可知千古事…”
褚遂良,字登善,出身河南褚氏,博学多才,精通文史。
此人虽然才华横溢,但人品真不咋的…
隋末,褚遂良跟着他老子褚亮先投西秦薛举,后投大唐李渊。
在贞观诸王夺嫡之中又跟随长孙无忌,先支持太子李承乾,后又背弃李承乾,转身支持李治,这和三姓家奴吕布那厮有何区别?
李治登基为帝后,想废王皇后改立武媚娘,褚遂良却坚决反对,并不是他对大唐帝国有多么忠诚,而是站在关陇集团的立场上不得意做出的态度。
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全力拥护王皇后,因为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是关陇集团的“自己人”,武媚娘则什么都不是……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这原本无可厚非。
但是褚遂良其人毫无风骨可言,在被李治贬黜爱州之时,上疏李治求饶。
言道“臣在李承乾与李泰争夺储位之时便已经效忠陛下”,暗示若非有他先帝李世民面前说好话,这皇位未必就是李治了。他打了一张感情牌,希望能感动李治念及昔日功绩回心转意。
要说这也算是实话,褚遂良的确在李治登基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然而对于此刻完全被武媚娘的枕头风哄得迷迷糊糊的李治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武媚娘恨极褚遂良,事实证明一个女人的恨意是很有可能“绵绵无绝期”的,甚至在褚遂良死后亦不解恨,将其家人子孙悉数流放安南,此生不得回到长安。
现在历史变了很多,武媚娘成了自己的侧妃,不可能再在大唐的朝堂是兴风作浪搅动风雨。
但是历史有其惯性,褚遂良靠向关陇集团,和长孙无忌狼狈为奸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关陇集团即使不支持李承乾,也只会支持李治,绝对不会支持他李恪,当然也不会支持李泰,李泰背后山东士族集团的支持,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水火不容。
李恪要想夺嫡成功就必须击败关陇集团,这褚遂良注定只能成为他李恪的敌人。
长孙无忌听完褚遂良的感慨,面色阴沉道:“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只要这《三字经》在大唐流传开来,他李恪的威望将达到鼎峰,如果此子有夺嫡的野心,那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司空多虑了,那李恪即便再才华横溢,也不过一个庶出皇子,想夺嫡无异于痴人说梦!”褚遂良一脸轻松道。
“登善,别忘了还有寒门子弟,那些寒门之弟可是对李恪敬若神明…”长孙无忌眉头紧锁道。
“寒门子弟?就凭那小狗小猫三两只,能翻得起什么风浪?”褚遂良一脸不屑道。
“登善切莫掉以轻心,虽然现在寒门子弟难成气候,但以后呢?某总觉得这些寒门子弟终将会成为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心腹大患…”长孙无忌道。
“司空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区区寒门竟能让你如此忌惮,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士族门阀在,寒门就永无出头之日。”褚遂良斩钉截铁道。
“登善别忘了科举制度以及陛下!”长孙无忌沉声道。
“陛下?哈哈,司空太多虑了,现在是我们世家子弟的天下,即便是陛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吧!”褚遂良笑道。
不是不说这长孙无忌就是比褚遂良目光长远,再不久之后的唐文宗时期,就因为在科举制度的不同态度,发生了轰轰烈烈的牛李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