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圣上抬手拿起另一个信封，从中掏出信开始念，“进京前，你有一整条街的铺子，取名长安街，每日客流量不断，日进斗金。”

“陛下也应该知道，民女的铺子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全部家当毁于一旦，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且，这并非银子多少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人，边疆动荡，太医院大多数太医都在军中任职，留在京城的，早就所剩无几，没有太医，谈何阻止疫情。”

“太医院人手不够，就去各地征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交给六部来办就好。”

杨欢皱眉，世人都是谈瘟疫色变，太医都不一定愿意到前线，更何况是民间的大夫，开个医馆本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一天赚不了几个银子，已经很难了，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更是不易。

可，瘟疫带来的后果更是骇人听闻，所到之处必定是成片成片的尸体，无人救治亦是不行，杨欢瞬间陷入纠结。

半晌，杨欢深吸一口气，道：“不必去民间征收，陛下从太医院拨些人出来就好，至于其他的，可以让感染了疫情的百姓来做，避免造成更多的损失。”

百姓的命对圣上来说不算什么，那么多人呢，死一个不算多，少死一个也不算少，他要的是最终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随你处理，只要能把疫情控制住，其他都无所谓。”

好一个其他都无所谓，为了能流芳百世，不惜当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杨欢真是从心底里“佩服”他的脑回路，看来，到了这把年纪还没做出点成绩来，他也是知道着急的。

“朕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给朕答复，把你的想法白纸黑字写下来呈给朕，若不然，朕谁的面子也不会给，吴总管，送她出去！”

吴总管就紧贴着门站着，闻言赶紧推门进去，迈着小碎步行至杨欢身边，垂首待她起身，态度及其恭敬。

杨欢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好不容易撑着地站起来，眼前却阵阵发黑，往外走又成了个大问题，吴总管想伸手扶她一把，奈何圣上在上面盯着，他实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踉跄的往外走。

御膳房的门开着一条缝，吴总管小跑几步打开，外面众人的脸出现在杨欢视野范围之内。

冲神色担忧的海棠笑笑，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不注意摔了出去，刚好被泷泽抱了个满怀，紧接着把人交给早就伸出手等着的海棠，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着她的名声，毕竟人言可畏。

“马车在宫外等着，带她去别院休息，腿上记的上药，我……”

话还没说完，海棠已经把人背起来往外冲，轻易不会动用轻功的人，把速度提到了最快。

许是知道圣上不会轻易放他离开，泷泽并没有着急离开，这也让吴总管松了口气，其他人就算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只有丽贵妃和贤妃，还有几位皇子在。

这一次出宫，比前一次简单多了，当然，也可能是海棠太快，宫门口的守卫并没有看到他们。

把人放上马车，海棠一脚踹开车辕上的车夫，自己驾车在街道上飞奔，很快行至别院，关键还特别平稳，杨欢在车厢里躺着，并未受到太多颠簸。

“欢欢……”

看着她本是红润的脸变的苍白，海棠红了眼眶，抿唇小心挽起她的裤腿，越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以后，我就不用再想怎么从宫里出来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嗯？”

杨欢含笑打破车厢里的沉默，唇角微勾，憔悴中透露着些许轻松，“我都已经做好丢命的准备了，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不是吗，糖糖，开心点儿，糖果本就应该甜甜蜜蜜的。”

说着，捏捏她白皙滑嫩的脸颊，海棠顺势把脑袋窝进她怀里，闷声道：“欢欢，眼下的情况绝不是接下这个担子的最好时候，若你完不成，他真的不会放过你，他做的出来的。”

“我知道很难。”杨欢摸摸她的头，“可万事总要做了才知道可不可能，我也想自私一次，放着那么多难民不去管，可我做不到，

糖糖，从狗蛋千里迢迢从江南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挂念着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小五和花娘派去青州，只是我没想到，情况远远要严重的多。”

海棠脸色越发凝重，“待我回宫与他说，这差事我接了，我是宫中的御医，他没道理拦着我。”总之，不能让欢欢去冒着个险。

杨欢摇头，“没用的，若他想让你接这个差事，早在疫情爆发的第一刻就把你派出去了，事实证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他离不开你的同时，不想你去冒着个险，

另外，我也不想你去，瘟疫不是好玩的，只要染上，死亡的几率高达十分八九。”

“那你呢欢欢，一没人，二没银子，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完成，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要我怎么办？”

因为着急，说话的语速快了些，并非她不相信欢欢，若换成别的，她绝对二话不说，可这次不一样，她从来没听说过欢欢懂医术，这么大个担子，怎么能压到她一个人身上。

“糖糖，信我。”杨欢双手抬起她的头，意志坚定的看着她，很是严肃认真。

海棠抹了把脸，反握住她的手，“我信你，但有一点，我要跟你一块儿，你去哪我去哪，你要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寸步不离。”

能让她松口就已是不易，杨欢便随了她，圣上已经对他们两个起了疑心，甚至不顾情分挖坑给他们跳，若是她在这时候说出忤逆的话，以圣上的脾性来看，就算不要她的命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小姐？”

马车外传来胭脂疑惑的声音，二人没再多说，相互搀扶着掀帘走出去，看到虚弱的小姐，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搀扶。

杨欢仍旧走的不利索，海棠再次把人背起往院里走，临近黄昏，正是大家伙忙着的时候，除了被泷泽带去国师府的，剩下的人都在院子里忙活着，看到她们进来，把手头的东西一扔，小跑着跟上去。

主屋一直都是空着的，就是为了杨欢出宫的时候有地方住，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窗明几净，江婶快速把床铺好，帮着海棠把杨欢放到床上。

“胭脂，去煮碗去寒气的姜汤过来，翡翠，打水拿药，外敷内用去淤血的，一样都不能少，小四，掌灯。”

等一切准备好之后，海棠开始给杨欢上药，看着她又红又肿的膝盖，江婶捂着嘴流下眼泪，两个丫头也好不到哪去，两眼一眨就是成串的泪水。

不是说在宫里一切都好吗？怎么会落的这般狼狈，小姐的腿本身到了天冷的时候就疼的厉害，这要是再落下什么后遗症，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