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承何人，这一手金针之术又是从谁那学来的？”

半晌，葛老突然一脸古怪的看着海棠，也不能说是古怪，只能说好奇多一点，这老头儿对医术有一种别样的执着，杨欢给了海棠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师父的名讳不能轻易提起，这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只能告诉葛老，他老人家是个江湖游医，喜欢过闲散的日子。”

人家不愿意说，就不要再问，这是最起码的礼貌，然而，葛老才不是那懂理之人，“姑娘是京城人士。”

“葛老。”杨欢接过话头，“有些事，一知半解就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不一定是好的。”

葛老看了她一眼，背着手慢悠悠回了屋，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听到那家伙的消息，本事倒是不小，忽悠到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徒弟。

看来他得多教胭脂些东西，总不能师父比不过，徒弟也差个十万八千里的，那丫头有天赋，脑子灵活，记东西又快又准，他就不信了，好好锤炼一下还比不过她？

不知道等了多久，太阳高高挂起，天完全放亮的时候，老太太终于是醒了过来，浑浊的眼慢慢的转动着，触及到杨欢的那一刻，浅浅一笑，待看到海棠时，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海棠丫头也来啦，二子，你也是，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不过，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明明刚才还在跟欢丫头说话，聊的正开心呢，还有啊，这睡了一觉身子倒是轻快了不少，嗓子堵着的东西也没了。

“老太太，您感觉怎么样，二子叔也不知道好好照顾您，瞧您累的，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胭脂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呢。”

桌子上大碟子小碗的都盖的严严实实，老太太撑着床边想起来，奈何手使不上力，杨欢赶紧一个跨步上前把人扶住，让海棠从后面塞了个枕头过去，让她靠着舒服些。

老太太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不再提起，陪着她说话，陪着她吃饭，伺候她喝药，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却又隐约中透露着不寻常。

接连几天，杨欢都会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去看看，连带着海棠也暂时放下未完成的药，跟着她跑来跑去。

有她俩在，再加上胭脂一手好厨艺，老太太胃口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连带着海棠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要知道，胭脂回来之前，这丫头可是满心满眼都只有糕点，一到吃饭就找不着人影的。

二子从作坊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累的手脚都抬不起来，可当听到屋里传来的欢笑声时，这种疲累便瞬间烟消云散。

“二子叔回来了？胭脂，去把饭回回锅，虽然是夏天，也不能吃凉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是。”

胭脂含笑端着饭菜去了厨房，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杨欢就倒好水放在桌上。

“不回来还不觉得饿，一闻到饭香肚子就叫了，有你们陪着，我娘也能多吃不少饭，杨欢，真是谢谢你。”

杨欢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老太太把我们当亲孙女看待，我们自然应当多陪着些，只要老太太不嫌弃我们烦啊，我们可是愿意天天过来蹭饭的。”

老太太被她逗的发笑，“什么蹭饭不蹭饭的，我也就是提供了个炉灶，其他还不都是你来安排，我啊，真是坐着享福咯。”

“做的饭合您的胃口，您吃着高兴，我们就高兴，海棠这丫头也就在您面前听点儿话，平常让她多吃点儿饭，那比登天还要难，现在倒好，不用唠叨吃的都比平常多。”

海棠就窝在她身边，老太太爱惜的看了她一眼，“我们海棠听话着呢，是不是？”

做梦都没想到，老了老了没抱上个孙子孙女，眼看着快进黄土的人，老天爷竟然会可怜她，给她送来两个这么好的女娃娃，这下，就是立刻蹬腿，她都能瞑目了。

海棠有个习惯，吃完了饭容易闹觉，这会儿正趴在她腿上打瞌睡呢，听见她的声音，迷迷瞪瞪嗯了一声，跟个小猫一样，咂吧了几下嘴又睡了过去。

几人失笑摇头，又待了一会儿，眼看着老太太精神有些不好，哈欠连续打了好几个，也不管海棠醒没醒，杨欢直接半搂半抱的把人拖走。

一出门，海棠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杨欢身上，软软趴趴，提不起精神，吓的杨欢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又是柔声询问又是摸额头的，她一直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清急之下，杨欢走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然而，等到了杨家门口，许是翡翠闲来无事，在琢磨什么新糕点犒劳他们，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刚才还病歪歪的人，立马来了精神，小鼻子一吸一吸，撒开杨欢，闻着味去了厨房。

杨欢哭笑不得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半悬空的姿势，亏自己还以为她怎么着了，是这段时间太累扛不住，还是晚上没盖好被子着了凉，一路上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

人家可倒好，这肚子里的馋虫一勾起来，啥都顾不上，乐的颠颠的不说，一双美眸比什么时候都亮！

且不说杨欢这边怎么着，至少在她们离开后，老太太那边情况很不好，好几杯水都喝下去了，咳起来还是止不住，关键是，手里拿着的帕子，已经被血色浸染。

二子急的不行，扶着人躺在床上，转身就要去找海棠。

“不…不用去。”

老太太颤抖的抓住他的手，一边咳一边阻止他，整张脸慢慢变的通红，胸口也因为咳嗽剧烈起伏。

“娘！不找海棠，儿子去找葛老，让他来给您看诊开药！”

咳的说不出话，老太太只能越发用力的抓住他，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出床，眼看着走不开，二子只能红着眼眶给她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倒了杯水漱口，冲冲喉咙里的腥气，老太太语重心长道：“我儿，娘的身子如何，娘自己心里清楚，撑到现在也只是放心不下你。”

闻言，二子眼眶越发红了几分，从背后环抱住她，额头搭在她瘦弱的肩上不说话。

“之前娘一直担心，娘要是不在了，你自己能不能过好，能不能吃上饭，衣服破了知不知道补，别大冬天穿的破破烂烂，哪哪都露着，冻的到了晚上就喊疼，

娘在，还有人给你用热水敷一下，娘要是不在，你连动都动不了，那娘在天上看着，该多心疼。”

“您别说了…别说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听，“您一定会没事的，我去找大夫，去给您找最好的大夫……”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傻孩子，你当欢丫头她们为何会天天过来陪着我呢，她们心里清楚着，我日子不多了，找再多的大夫，哪个能有海棠丫头好，哪个能有她那么尽心尽责，这冤枉钱，咱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