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过来十分惋惜的对花知雪说:“别坚持了,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短暂的延续他的生命,而且会十分痛苦。”
接下来,是花知雪许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去打扰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决定十分难。
十分漫长的等待过后,花知雪终于妥协,她同意把父亲转为普通的单人间病房,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完剩下的时间。
花知雪就一直坐在父亲身边看着他。
她发现父亲比之前清瘦了许多,胳膊上因为常年透析造成的伤让人心痛欲裂。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父亲了。
她接了一盆清水,帮父亲擦了擦脸,手脚。擦着擦着花知雪就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夜幕降临,父亲终于有些清醒了,他拉着花知雪的手将呼吸机摘了下来。
“爸,带着会好受些。”花知雪温柔的劝着。
父亲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有些话想说,带着不方便。”
“恩,你说。”花知雪听着父亲颤抖的声音强忍着不哭。
父亲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花知雪的错觉,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好像从未如此温柔过。
他说道:“小雪啊,程让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小是小了点,但总算可以照顾你。虽然我还是不放心,但我也想清楚了,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委屈了自己。”
花知雪连忙点头:“爸,你不用担心我。”
父亲接着说:“小雪啊,这么多年,这个家,辛苦你了。”
“爸。”花知雪终于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父亲看到花知雪哭了,就帮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呢,我这又没骂你,不是好好说嘛。”
“您还是骂我吧。”花知雪边哭边说。
父亲笑了笑:“别为了我难过,我走了,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有那么重的负担了。”
“你胡说什么啊。”
“小雪啊,别怪爸爸,一年前我知道我时间不多的时候,就特别害怕留你自己在这世上,那花雨早晚要跟别人一起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所以我强迫你去相亲,你可以不理解,但我是真的怕啊……”
因为有些许激动,父亲有些喘。花知雪连忙把呼吸机给父亲带上:“爸,你别说了。”
父亲吸了两口氧气,就又将呼吸机拿了下来:“小雪啊,你可能不知道,从小我就觉得,你比你姐姐好。我的眼光向来都很好啊。”
“爸……”
父亲的眼神开始迷离,可他还是说着:“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其实你一直都让爸爸特别骄傲。”
花知雪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泪腺坏掉了,不然为什么眼泪一直流。
父亲接着说:“你看,我们不是可以这样好好的聊天嘛,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花知雪哽咽得说不出话。
父亲拉着花知雪的手说:“我先睡一会,你别哭了啊。”
花知雪拼命的点头,父亲就慢慢的睡着了。
花知雪转头看看仪器,心跳还是正常的,她也就放下心,把呼吸机戴在了父亲的脸上。
渐渐地,花知雪就趴在父亲的床边也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是自己小时候,父亲带着她和姐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玩。忽然泛黄的树叶一片片飘落,花知雪就抓住了一片,刚要递给父亲,却发现父亲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知雪被一阵平静的仪器声吵醒了。
她马上睁开眼,却看到仪器上父亲的心跳数字已经变为了零。
那一刻,花知雪没有哭,她看着父亲的手还依旧和自己的手紧握在一起,心里好像就没那么难过了。虽然这手已经冰冷,可她却觉得无比的暖。
她将脸慢慢的贴在这只手上,闭上眼睛轻轻的唤着:“爸,谢谢你。”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花知雪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个星期。
花雨每天都会定时给她送饭,可每次她也就是只吃一小口,或者干脆就一动不动。
公司那边,在徐策划的带领下,已经开始了的项目进展的还是井井有条。至于新的项目,花知雪不在,就也没再签下。
周正来过几次,可花知雪都没有见他,程让那边也偶尔会发来消息来说他在那边的情形,可花知雪也视而不见。
邹璐和董商伟经常来看她,她得知两人已经又有复婚的打算后还是很开心的,但似乎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
其实花知雪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想那天晚上花雨的表现。
那天父亲的告别仪式上江衍文也来了。他告诉花知雪花雨的病情基本上得以控制,可他在不久前又被诊断出患有中度抑郁症。
花知雪对于这个消息也没有太多的震惊,反而平静接受。就连父亲的死亡她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就像花雨说的,钱真的不能救命吗?那她这么多年拼了命的赚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一天早上,花知雪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这样。她洗了个澡,画了个美美的妆,走出了家门。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觉得太阳是那么的刺眼,她也知道了,其实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任何改变。太阳依旧每天升起,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有一丝暗淡。
她来到公司,一进门,最先跑过来的是小李秘书。
“老大,您,还好吧?”秘书有些心疼的问。
花知雪微笑着点点头:“都过去了。”
她看着大家依旧在忙碌着,心情也缓和了很多。
徐策划来到办公室:“怎么样?熬过来了?”
花知雪点点头。
徐策划将文件递到花知雪面前:“这几个项目已经完成了。你不在这阶段,我也没让她们再接项目。目前还在进行的有三个,都是只做策划,拍摄就给周正那边了。”
“辛苦你了。”花知雪很诚恳的说。
徐策划却不以为然:“我向来不都是这样辛苦嘛,不过我喜欢。”
花知雪被逗笑了,她觉得,可以看到曾经一起奋斗过的人还是一件挺放松的事。
这让她知道走出那个房间是对的决定,可以不再一遍一遍的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
走了的人终究不会再回来,但是留下来的人却还是要努力的去生活啊。
“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徐策划问。
花知雪想了想说:“我想把公司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