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克斯推开狄达罗·奥斯卡博士的办公室时,这位年近六旬、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正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培养皿,兴致勃勃的观察着什么东西。
“平克斯!我的孩子,快点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小老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抬起来,更别说会做出什么欢迎平克斯的动作,但是他的语气却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好邻居,正准备着一桌大餐等着客人来访。
但是谁都知道奥斯卡博士是从来不会准备晚餐给什么人的。他准备的东西通常都是死亡,或者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某些方法。
“您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平克斯发现这间办公室乱的很,垃圾与一些试验器具混乱在一起,随便的摆放在任何一个不应出现的位置。他觉得这块优质的橡木地板上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为了在这个性命攸关的人面前尽量少犯得罪他的错误,平克斯很是识趣的没有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动那张专门为访客准备的椅子,甚至他都不去坐在近在咫尺的沙发,正如奥斯卡博士所言,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入座了,门口的鞋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似乎连鞋都不用换。
开玩笑,要是去座位的路上不小心踩坏了什么东西,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活着从这间装修精良的房间里活着出去。
平克斯的话说完,老头子数分钟都没有反应,只是兀自看着手里的培养皿,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嘴里面还念叨着些什么东西,与平日与下属的对话不同,老头子自顾自的念叨,用的自然是他的母语。
平克斯是末日之前华夏一所知名学府的高材生,英语水平自然是过关的,可是他仍然听不清楚老人的言语,这让他觉得如坐针毡。
因为他分明看见,那个培养皿里装着的是一副淡蓝色的,瑰丽异常的眼球。
鲜红的血丝还在眼球的表面上蔓延着,像一根根钢叉一般,扎向了晶莹透亮的眸子。让人不经联想,这双美丽的眼睛的上一个拥有者——或者说它们真正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来自东欧的婀娜少女,有着白嫩的肌肤和令人沉醉的芬芳。
平克斯可不敢这么想。因为他确实知道这双眼睛的来历。整个摩菲娅亚洲前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里,只有一个人有——曾经有这样一双眼睛。
她是随奥斯卡博士一同派遣到这边的私人秘书。
“黛丽丝的眼睛很漂亮,不是么?”奥斯卡似乎是总算想起了房间里还有平克斯这么一号存在,礼貌性的征求着他的意见。
平克斯不敢答话。奥斯卡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平克斯的拘谨。仍旧是自顾自的说着:“可是啊,美丽有什么用呢?一点都没有。我本以为,既然她做不好工作的话,那么作为一个实验材料也许是合适的。但事实证明她连一个实验材料都做不成。我就只好把她切成了六千多片,作为收藏品保存了……你看,这样的黛丽丝很艺术对不对?但是就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保存她还要占用我的冷藏室的空间,你看,越是艺术的东西越是没用!”
疯老头的声音尖声尖气,中文却说的很流畅,一大段骇人听闻的独白,听得平克斯觉得遍体生寒,这家伙,真的把那个一直照顾他起居的助手给……
“啊,你不用介意,不用介意……”糟老头摆了摆手,但他越是强调不要介意,平克斯越是在意这间恐怖片级别的事情——正常人的话,怎么可能不在意嘛!
“你的名字是?”老头似乎是老糊涂了,竟然问起了下属的姓名,这些代号一般的英文名,不就是他为了方便记忆才给每一个华人工作人员起的么?而且平克斯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还假心假意的叫着什么“平克斯我的孩子”呢。
“平克斯。”他心里这么想,回答却很干净利落,他只想早点从这间地狱一般的房间里走出去,如果不能的话,等待他的结果或许是被一群身穿生化服的实验者用手术床抬出去……
“我没问你这个名字。真名,你的中国名字是?”老头还是没有正眼看他而是插着手,眼睛盯着地板,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成中平。我中文名叫成中平。”
“很好,成中平先生,你现在被任命为我的私人助理了,你要做的和之前黛丽丝所做的一样,不过我希望你能够聪明一点。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不是么?”
奥斯卡博士的话让平时也有些疯疯癫癫的成中平彻底懵了,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么?
他死死的盯着实木办公桌后脸色苍白,肉皮耷拉成一团的糟老头,想要从他某些举动里看出些许杀机,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的话,他宁可用自己的异能力自尽也不要落在这位奥斯卡博士手里活受罪。至于反抗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老头的样子看着快要睡着了,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还能有好的睡眠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奥斯卡博士的样子看起来也的确比他的实际年龄老的多,这也足够让许多人在第一次见到这个说话声音很奇怪的小老头时,放松警惕。
然而让平克斯失望——或者说欣喜的是,即便他从来不曾对这个垂垂老矣的混蛋放松警惕,甚至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去打量他,仍然没有从老人身上感受到一丝对自己的恶意,要知道,作为一个异能者,对于杀意这种东西的感觉,有时候比视觉或者听觉更为灵敏,这种野兽般的直觉被当成是异能者的“第六感”而广泛应用。
平克斯相信这种第六感,换句话说,奥斯卡博士是真的想要让他担任私人助理,才将他从上面的观察室叫下来的。可以说,送数据盘甚至是附带的任务,他这次进入“蚁巢”,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受这项人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平克斯打心眼里知道,这个类似于古代大内总管的职务虽然风光,但真的是比独行在旧城区的夜晚还要危险,毕竟他的前任已经被切成了生肉刺身,在这间房子里的某处保存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