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米爸爸!!
在一起日夜不分的呆了二十几年,米果就算是做梦,也能分辨得出那铿然有力的脚步声和充满了正义感的呵斥声,来自于谁!
爸爸!
米果像是一个被揪上刑场即将执行枪决的死囚,浑身打抖,面色惨白,一副天塌地陷般的末日表情,双目直通通地盯着灌木丛,就差没软倒在地上了。
岳渟川原本被推了一下,就觉得够突兀的了。如今看到她魂不守舍,一副被吓惨了的模样,不禁眉心微蹙,讶异叫道:"果"
下一个果字还没喊出来,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他的嘴就被一只还带着蛋糕味的冰凉的小手死死地捂住了。
他也被吓到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之间刚才至少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怎么瞬间的功夫,她就扑过来了,还准确无误地堵住了他的嘴。
这就是潜能,是爆发力。
很久以后,米果想起那晚的惊险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岳渟川太高了,她的脚尖已经呈现芭蕾舞的标准姿势,脚趾头也磨得生疼,却也只能堪堪够到他的嘴巴。。
"我爸爸。。爸爸。。是我爸爸。。"米果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反复提醒岳渟川。。
岳渟川愣住。
是米果的爸爸?
瞬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微妙起来。
可就在岳渟川急速运转大脑,想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成百上千种见面的情形时,灌木丛外又是一声暴喝。
"谁!!到底是谁!"
脚步声沉重,清晰,似乎,已经到边了。
米果慌了,她像只被吓破胆的小兔子左右闪了闪,发现没有能躲的地方,就又急得原地跳了跳,感觉到灌木丛响起沙沙的拨动树叶的声响,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悲咽,而后,像是又被激发出了潜能,竟强按下有所动作的岳渟川,豁出去似的,冲着灌木丛那边叫出声来。
"喵——喵喵——"
"喵——"
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无论是先前的脚步声,还是岳渟川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学猫叫。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情急之下的她,竟会学起了楼下刘奶奶家里大花的叫声。。
愣了短暂两秒,她迅速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
这次的喵声小了一点,像是猫已经跑远了。
果然。
性格大条的米爸爸上当了,他嘟哝了一句,原来是大花啊,便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
空气里飘散着月桂幽幽的香气,可是谁也无心去品咂和回味。
米果抚着胸口,脚步虚软地退了一步,脸上依旧是惊恐未除,声音哆嗦地叹道:"吓死我了,呜呜呜。"
回头看向岳渟川,却看到一张比这深浓夜色还黑的俊脸。
她的心颤了颤,抓了一下衣角,低声,解释:"我。。我不知道我爸爸会过来。。"
岳渟川用他那双黑黝黝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瞪着她。
她更加心虚了,"岳渟川,你是不是生气了?"
岳渟川看看她,语气不咸不淡的反问道:"你说呢?"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底气不足的,低下头去。
是她太顾及自己,却忘了他的感受。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男人被女朋友藏着掖着,连父母都不敢公开,是不是挺心塞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素来清高冷傲的岳渟川。
好像,她又做错了。
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认,米果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的。所以,她正要以百分之二百的诚意向岳渟川道歉的时候,却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她的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力度,他的大手盖着她黑黑的发心,揉了揉,声音低哑地说:"果果,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她蓦地抬头,想说,我一直对你很有信心。
可是看到他明显优于自己的出色的五官轮廓,她又变得没那么想说了。
岳渟川也没再为难她,而是再次牵起她的手,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当然,只是在楼道口,他就识趣地停了下来。
他怕吓坏她,毕竟,今晚他已经做了许多吓到她的事。
"回去吧,不早了。"他说。
她嗯了一声,冲他挥挥手,走向黑漆漆的楼道。
他用皮鞋在地上轻轻跺了一下,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她原本就走的慢,看到灯亮了,她干脆停了下来。
他以为她是被惊到了。
可就在他准备提醒她快点趁亮上楼的时候,那抹小小的影子却蓦地转身,朝他跑了过来。
没等质询,腰际一紧,她的手臂已经环了上来,脸也贴向他只穿着衬衣的胸口。
他愕然片刻,手慢慢抬起,落在她柔软的脊背上,然后,抱紧她。
米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从刚才开始就舍不得让他走,所以,当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积攒的勇气也一下子爆发了。
她的耳边回旋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指尖下,是他健美修长的体魄,他离她如此的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的患得患失,都源于她的不自信,可现阶段,她实在无法把自己和他上升到同一个高度。
希望,他能明白。
岳渟川怎能猜不出她的心思呢,虽然是他主动追求的她,可是绕过了男女正常交往的顺序,直接便进入主题,所以才导致从未恋爱过的她,缺乏自信。
默默的依偎了一会儿,听到楼道里的响动,他拍了拍米果的肩膀,俯身,提醒说:"有人。"
她反射般地推开他,迅速和他保持在三步远的距离。
岳渟川摸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快回去吧。"
这次米果不敢再耽搁了,她匆忙挥手,红着脸跑进了楼道。
不一会儿,楼道里隐约传来她软软糯糯的叫声,"刘奶奶,您遛猫去啊。。哟!!大花。。花花。好可爱哦。。喵!!喵喵!!"
岳渟川正准备抬步离开,听到这几声,又停了下来。
想起之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大花,是一只猫。
米果因为受到惊吓,再加上和岳渟川擦出火花的热吻,热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觉。
周一。
起床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撞到书桌,疼得她嗷嗷叫。
吃饭的时候,一粒米不知怎么的,钻进了她的气管,差点没把她呛死。
挤公车,更是倒霉,她被一个穿着细高跟的女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整个车程,她都在咬牙切齿的闷哼声里渡过。
到了单位,她一瘸一拐的,先去司仪班找曹娜。
曹娜正在更衣室换工作制服,她待会儿要去主持葬礼。
从镜子里看到更衣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她哼了一声,撇唇骂道:"还不给我滚进来!"
米果步履蹒跚地滚了进来。
曹娜从镜子里瞄了一眼行走畸形的米果,想说什么,又强自忍住。
米果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红圆圆的大苹果,捧到曹娜面前,"看在苹果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曹娜绷着脸,推开她的苹果,继续对着镜子整理领口。
米果自觉理亏,所以乖乖的等在一边,等曹娜拾掇好了,才可怜兮兮地看着曹娜,恳求说:"老天爷已经惩罚我了,你看,我的头被撞了,还有脚,被高跟鞋给踩了。我已经被狠狠地惩罚过了,所以,娜娜,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曹娜睨着凤眼瞪着米果。
这丫头,今天的状态确实不怎么样。
头鼓个大包,还有脚上的白色帆布鞋,脚趾头那里生生多出了一个洞,可见,当时踩她那人有多狠了。
她也不是真要和米果过不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曹娜虽然还绷着脸,可是语气到底是先软了下来,她狠狠瞪了米果一眼,指着更衣室里的椅子,"坐下!"
米果老老实实坐下。
曹娜蹲了下来,径自伸手去解米果脚上的鞋带。
米果大惊失色,脚向后缩,却被曹娜一把拽住脚踝,啪的打了一下。
"别动!"
"娜娜。。"米果叫了一声。
曹娜三下五除二,手指利索地解开米果的鞋带,然后,力道放轻,一点,一点脱下了米果脚上的帆布鞋。
白色的运动短袜,被踩的脚趾头那里,破了一个洞,仔细看,破损的边缘处竟有血渍从袜子里渗了出来。
曹娜拧紧了眉头,米果也呆住了。
被踩的时候,她就只觉得疼,后来疼痛渐渐麻木了,她以为没事了呢,不想,竟会出血。
她不安地动了动脚趾,正想说回整容室她再处理,却见曹娜霍然起身,然后冲着外间,喊另一个同事,"小丁,把急救箱拿过来!!"
小丁以为出了什么事,先探头进来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才抚着胸口跑去抱来了急救箱。
于是,换衣服的几个礼仪班的同事都围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米果被曹娜小心翼翼地剥去袜子,露出了圆乎乎,白乎乎的脚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