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的心里那一刻简直是绝望的, 你说那只黑猫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干什么呢，摸鱼吗？

这里有鱼给黑猫摸吗？

1号扭身过去的瞬间，目光都是发直的, 维克托想的不错，他看到了, 还是切切实实的看了个正着。

夏希就软乎乎的躺在床上, 小被子盖在胸口呼呼大睡。

“我……我找到了！！”1号一贯是比较儒雅的, 但此刻也按捺不住兴奋。

他屏息道：“看到了吗，就在那边, 8号, 这是主的指引，我们的原初真的要回归了，否则怎么会那么顺利！你虽然知道夏希的名字, 但是应该还没有见过夏希这个女孩吧。”

“喏, 你看，就那么凑巧，我们现在就在夏希的窗口，月亮啊，如此慷慨, 照亮了她的面庞, 指引了我们方向，你看, 那就是夏希。”

1号兴奋的给维克托指路。

维克托按捺着蠢蠢欲动把1号砸成狗头的手：“……”

他能不认识么，那是他最爱的妹妹！

他左右看了看，再一次确定四周无人, 又看了看手中唯一的作案工具诡异油灯, 他在思考, 手上的油灯如果砸在1号头上，把人砸死的机会有多大。

把人砸死之后，顺手挖个坑就地埋了，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蠢蠢欲动的手眼看就要把油灯抬起，却忽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嘘！！”1号瞬间就紧张起来，拉着维克托往屋檐下躲：“嘘！丰收教会的人来了，你不要被发现了，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这一闪而过的时间，眼看着有个人影窜到了不远处的房子，直接……以狗爬式的姿势□□而入。

维克托：“？”

现在正义的教会都干这种上房梁的活动了？

1号见人翻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肯定是在找夏希，他们跟我们是一个目的！我早就知道瑞……知道他们要动手，但是没想到就在今夜。失策。”

1号焦头烂额，“现在该怎么办，只怕镇口已经被堵住，我们的团员又散开了，现在要把人弄走太有难度了。”

8号灵光一闪想到了新的办法：“我就是说，这个夏希还有机会，但是命只有一条，带着夏希根本跑不出去。1号，只要夏希人还在，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再来，随时随地的开启祭祀。但是如果今天我们和这人一起被逮住了，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维克托提着油灯，油灯的火光熊熊燃烧着，比原来要烧的更厉害，光线格外充足，他们这边的屋檐都被照亮了小半边，在夜晚格外惹眼。

呵，他知道小丑团是过街老鼠绝对撇不清楚。

但只要过了今天，他会马上把夏希送到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然后全心全意当卧底做内应，这个马甲他大不了不要了。

帮助七神教会消灭这万恶的异教，永绝后患！

维克托继续道：“我们现在是个巨大的目标，很容易被发现，你带不走夏希，到时候完不成祭祀，你对得起我们的原初吗？对得起我们的造物主吗？”

“不行！”维克托的提议出乎意料的，得到了1号的断然拒绝，“夏希今天要是走了，我们以后机会就渺茫了，他被丰收盯上了，你不懂丰收教会对她的重视程度。等到她被教会保护起来，我们就完全没机会了。”

“你看到这火光了吗？”1号指着维克托的油灯，“它燃烧的如此热烈，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热烈，这就是一种象征。原初已经苏醒，我们即将要迎来我们的主。”

“主不让我们走，这一次，我们就不能停下脚步。小丑团即将要进行新一次的换届，如果能够抓到夏希，这就是一次巨大的功劳的，到时候，我就能当团长了！”

1号狂热道：“能够成为团长，衷心的服侍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只要抓到夏希献祭，一切就完美了。”

维克托：“……”

还是用油灯把这家伙砸死吧。

维克托不浪费时间，举起油灯就要动手，1号却猛然扭过头来，“你是不是想阻止我？咔哒……”

他从手里端出来一贯□□，黑漆漆的枪口直对着维克托的脑袋。

“你要是阻止我，那你就是叛教的叛徒，我会代表主对你立刻实施惩罚！你难不成以为，只有你会有圣物，地位如高级的我却没有吧？这□□是具有灵性的，子弹都是除灵特制子弹，只要我设定好目标，不管我能不能瞄准，都能够一枪爆头。我的圣物，叫做狙击！”

维克托：“？？”

传说中会拐弯的子弹，导弹的急速缩小版？

逗他呢，异世界难道还有这么高端的玩意？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抽出来这么长的一贯□□？他亲眼看到是从袖管里凑出来的，可袖管里怎么可能塞得下一把□□。

这个异世界的确存在一些，非常神奇的物品。一时间，空间背包，空间戒指，宝物锦囊等诸多想法闪现在维克托脑海里。

好在维克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却也不敢再动，真要惹了1号这个疯子，一颗子弹崩过来，他完蛋不要紧，妹妹可没有人救了！

8号眼珠子转了一圈，此刻显得十分暴躁的开口：“我阻止你？我巴不得你快点进行！我才是最初感觉到造物主苏醒的人！你可不要忘记了我的神灯！”

“只是今天，这女孩你带不走，只会两败俱伤！”

\”谁说我要带走夏希？\”1号声音陡然变的阴狠，“你以为我带着狙击是为了什么？我直接把她给杀了，当场举行仪式！不需要带走她。”

“我已经带了咒语还有阵图，杀死她之后，只要念出咒语，就能当场完成仪式！”

8号：“……”

他从来没有在卑鄙无耻、老谋深算上面服过谁，当键盘圣手的时候可是纵横江湖指哪打哪可从来没有输过。

但今天，他服了！

哪知道1号好友三重后手，接下来怎么办？不吭声，妹妹可就没了，那子弹就会瞄准夏希，她必死无疑。

要吭声了，那子弹就会瞄准自己，他死的妹妹夏希也必死无疑。

好像怎么做，都救不了夏希。

穿越异世这么久，维克托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眼睁睁只能看着最亲的亲人死亡，却丝毫无力的感觉。

那是一种淡淡的绝望和对自己弱小的痛恨，痛恨他没有能力去保护夏希。

维克托握了握拳头，这时候声音却变的轻快了起来。

“哟，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呢一号，我也正是这么想的，人带不走，只能当场进行仪式。但是，1号，你知道我之前一直在揍你甚至与你作对的原因是什么吗？”

维克托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道：“因为我，得到了神的启示！！来自造物主的启示！！”

1号手颤抖了一下，对于这样狂热的信徒而言，神启就是一切。

他有些不敢置信道：“主已经陷入了沉睡，他怎么会回应你？8号，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是造物主的狂热信仰者！！”维克托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你以为，我会拿神的话开玩笑，用神的话欺骗？

“我用我信仰的神明发誓，如果我刚才的话里有半句谎言，我将永生失去侍奉神明的机会！”

“1号，你也是有信仰的人，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1号肃然起敬，8号的誓言，绝对是此生最毒辣的誓言。

的确，任何一个有信仰的人，绝对不会用信仰去开玩笑。而且他刚才已经细心的注意到，8号用的是神明。

信仰的神明。

即使他真的是个叛教徒，不信仰主，而是信仰另外的神明，也不会影响这句话的效果。

1号信了。

这个时代，不可能没有人没有信仰，8号的誓言有效，他没有撒谎！

1号有些动容了，他按捺住狂喜：“主真的苏醒了吗，他竟然都可以降下神谕，主说了什么？！”

维克托没有松口气，1号你有多反复和狡诈，他之前体验过多次了。

缓和了一会，他才冷笑了一声道。

“夏希不能死，至少，她绝不能杀！你们当年得到的神谕是对的，又是错误的！”

“你们的确是需要一个天才，用它的血肉和灵魂去沟通主，但你们却用了最为错误的方式！你们在不断的杀天才，用他们的鲜血祭奠，这种方式根本上除了惹怒神明，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们的主，不需要鲜血这种低级的献祭方式，那是对低等的下位神，对垃圾的邪神才会用的方式。难不成，你觉得我们的主是邪神？”、

1号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主很不满！主的确需要一个天才，而且我们找的很对，时代的种种线索都表明了一个问题，夏希就是我们要找的天才。”

1号无比激动，“那……那然后呢？！”

“然后？1号，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重点，一个被主需要的天才，一个可以沟通主和现实之间桥梁的天才，一个甚至能够让主投影的天才，你觉得应该被我们小丑团杀死？”

“她是距离主最近的人，她是神下第一人啊！1号，你还不明白我说的什么吗？”

即使是隔着面具，也能够感觉到1号那张藏着面具之后的脸，是多么的震惊，是多么的恍然！

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可现在被8号这么一说，他有一种瞬间被点醒的感觉，这一切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甚至是实现了完美的逻辑自洽。

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找不到任何语言辩驳！

太有道理了，他们以前干的都是什么蠢事啊。

他们伟大的主当然不是邪神，可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祭祀邪神的办法去献祭？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1号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的新年都有点动摇了。

“人，当然是不能杀的，而且这样，夏希就相当于我们教会的圣女了，不仅仅不能伤害她，我们还要保护他！”维克托越说越上瘾，“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

“因为保护她，就是保护我们的主！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马上离开！”

真的，也许论老谋深算他还略输一筹，可他真认真起来，论嘴遁，带起面具就是相当于网络，他键盘侠还从没有怕过谁！

1号显然陷入了沉思之中，可时间却不允许他沉思了。

“你说的很对，8号，我甚至隐约都要被你说服了，但离开，我不能答应。即使你跟主发誓，我的确也相信你的话。”

“可是，这个仪式既然是先辈们传下来的，肯定就有用处。如果你说的没错，那我想，这个咒语和仪式，就是能够确定，到底夏希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的工具！”

“我不杀夏希，至少现在不杀。”1号坚持道：“但我必须要先准备一次仪式，用月光，她，和我们的主祈求！”

8号陷入了沉默，貌似是在生气，但其实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当然不指望自己刚才的话1号能够全信，但只要信一半都足够了。最要紧的，是要在枪口下，保护好夏希。

显然，这一个目标暂时实现了。

至于契约，仪式……只要不杀人，你神神道道在旁边念叨就念叨吧。

对于不信神的也压根没有信仰的，内心只有马克斯的维克托而言，这些搞仪式搞道场的假把式，全都是封建迷信。

都是场面，不会有任何效果。

至少，不会给夏希带来任何的伤害。

神学的奥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对于一个绝对不相信神明的维克托而言，他以往接触到的异常事件都太少了，甚至很多都能用科学进行解释。

总之就是不信谣不传谣。

虽然三观经常被一些神奇物品撼动，但接受之后，完全可以把那些当成是一种另类科技。毕竟在他的时代，手机就是科技的产物，并不是什么魔法。

是的，说到底，维克托不信神！

他的沉默在1号看来也就是赞同的意思，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早就准备好了仪式，而且现在还少了个杀人的动作，更轻松。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古旧的羊皮，一摊开，羊皮上用鲜血写着一些神秘的字符，压根就看不清楚是写什么。

可奇怪的是，羊皮被月光照耀的时候，那上面的鲜血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羊皮纸上浮动。

1号双手恭敬的举着羊皮纸，冲着月亮，低声吟唱道。

“沉默的主啊，沉睡的主啊，我已经带来了这个世界上，最有命运性的少女。”

“沉默的主啊，沉睡的主啊，少女的血肉和灵魂成为成为取悦您的祭品。”

“沉默的主啊，少女的一切将会成为唤醒您的契机。”

“请你接受我的供奉，降下您的神迹啊——”

这种种的声音，让羊皮纸上的鲜血流动的似乎更快了，血液顺着羊皮纸流淌而下，在地上积蓄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维克托在旁边看的都有点懵，这道场的忽悠人的技能搞得很大，倒是很唬人啊！

可能又是什么特殊道具。

而1号还在重复着这句话，并且似乎是受到了吸引，维克托感觉到周围有人跟着吟唱起来，一看，原本四散的小丑团的成员，不知道何事竟然纷纷举动了来。

双手抱臂，跟在1号，在虔诚的祈祷，在虔诚的重复那段话。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跟着了魔一样。

被月光笼罩着的沉睡的少女啊，睡的憨憨的，没有注意到，她的床边，也已经积蓄了一团小小的血泊了。

那血泊仿佛是在吸收月亮的力量，随着声音的一遍遍的重复，越来越大。

而夏希，似乎有些睡的不□□稳。

少女，血，羊皮，咒语。

仿佛想成了一个四角阵，反复循环反复循环。

不断的扩大，不断的扩大，穿透了黑暗，穿透了历史，穿透了时间……

第一次。

让——

神看见了。

嗯，的确，神看见了，神听见了。

以往从来听不见的咒语，以往从听不见的祈祷。

也许是因为夏希，也许是因为祈祷，但他确确实实的，听到了。

和夏希那白的纯净的灵魂不一样的，

祂清楚地看见，那团看不清的红色，从夏希的身边剥离来，涌动的深红越来越大，卷着那些声音，那些诉求。

落到了神的耳朵里。

神第一次，有点吃惊，嗯，微微的一点吃惊。

大概是无法看到命运具体的轨迹，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给夏希带来血色灾难的源头，

竟是祂自己。

那想要抓走夏希的□□，他们信仰的神……

竟然是……自己。

饶是神，也有点无语。

那小丑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教团，他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垃圾信徒？

那些人当他的信徒，也配？

祂是什么老鼠都能信仰的人吗？

嗯，那是一群渴望追随，却连追随资格都没有的人，从遥远的遥远的众神降临的时代开始，似乎就一直坚定的信仰着原初的人。

那是一群，从未被人看到的人。

但……他们不曾被抛下。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时代的安排，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作用。

神之前没有想到，可一旦想到，一旦接收到小丑团的气息，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从万年前就布下的一颗小小的棋子啊，

微渺到，连神自己都忘了。

但无论如何，神……是愉悦的。

也许是因为夏希的危机解除，也是是因为冒出的新的契机。

他的手指轻轻往前一点，算是回应了祈祷。

这一点，

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