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辛科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毫无畏惧,任何人在没有防护、没有降落伞的情况下身处万米高空都会紧张、害怕、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区别是大部分人都会吓得手足僵硬思维迟钝,想要爬回相对安全的机舱内,而帕辛科娃还能保持着很大程度的镇静和清醒。
不过,高空环境的恶劣与严酷是实实在在的,即使帕辛科娃从小就是一个习惯了严寒的北方孩子,但零下四十度的寒冷与高速飞行的疾风相叠加,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无数把利刃割在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如果没有氧气瓶和面罩,她几乎肯定会窒息,并不是说空气已经稀薄到了那种程度,而是现在的飞行速度高达每秒200米以上,她敢迎风张嘴,零下四十度的冷风就会瞬间冲进她的肺部,将她的肺泡冻裂,而若她想背风呼吸,由于速度太快和空气稀薄,她的身后已经形成了一小片近似真空的区域,根本不足以支撑呼吸。
飞机的上方已经没有云了,即使是白天,也呈现出幽暗的深蓝色,没有云彩遮挡,没有稠密的空气将阳光衍射,太阳的亮度比地面上强了好几倍,强光与强风几乎令她睁不开眼睛,好在当初她为了对付米雪而准备了一副特制的眼镜用来防御强光,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她蹲在机头的外面,双脚并不是像蜘蛛侠一样通过粘液固定在机壳上,而是用念动力将自己的身体压在机壳上,戴上眼镜之后先适应了一下外面的环境,同时观察形势。
在很久以前,她刚觉醒念动力的时候,就出于好玩而开发了很多种应用方式,飞行当然也是其中之一,毕竟像鸟一样飞行是人类自古以来的夙愿,但她没有试过自己能飞多高,或者她试过但没有试出结果,飞到一定高度之后,她就害怕了,生怕自己的念动力突然失效而令自己从高空坠落,看着日常生活熟悉的东西全都变得越来越小,这种恐慌会随着高度的升高而不可避免地加强,像此时这么高的高度,她也是头一次体验,如果她不能将身体牢牢压在机壳上,肯定会被飞机甩飞,一旦被甩飞就很难再追上来,每秒200米的飞行速度对她而言即使能达到也不可能持久。
她转头四顾,但不知道是那只怪物已经离开,还是机体挡住了视野,她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移动的东西——以经验来看,她觉得多半是后者,她的视野至少有一半被机体占据了,而动物如果不吃个大亏,基本不可能认栽跑路。
想了想,她决定冒险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她受到的来自前方的风压立刻增大不止一倍,若不是用念动力屏障撑住身体偏向机尾的一侧,她就直接被吹飞了。
站起来的同时,她立刻看到那怪物的踪影,它以非常奇特的轨迹尾行在后方,粗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摇摆不定的风筝,甚至像是可能受了伤,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的双翼……不对,是四翼如同跳舞一样在控制着飞行,只能猜测它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最大程度地利用客机的尾流。
至于那怪物的样子,帕辛科娃戴着的眼镜极大吸收了可见光,而那怪物的颜色本来就是深色的,因此她看不清它身体的细节,她也没必要为了看清细节而摘掉眼镜,反正她又不是生物学家,她要做的只是杀掉它,即使想研究它,等它死了再研究也不迟,反正她能看到它有类似脖子的器官,这就够了,尽管她也可以试着直接上下压扁它,但扭断脖子是最稳妥的。
但凡是飞行生物,尤其是大体型的飞行生物,一定拥有极佳的远程视力,帕辛科娃看不清它的样子,但它肯定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能够看到她扬威立马般站在机顶,她甚至向它招了招手,这种明显的挑衅动作就算是跨物种也能理解,它也立刻被激怒了,前面一对大翅勐力斜向下压,身体脱离了航班的尾流,加速向她冲过来,这样的行为面对帕辛科娃无异于飞蛾扑火。
帕辛科娃好整以暇地等待它接近,不过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异物入侵她布置在身周的念动力屏障,她赶紧转头,震惊地发现她的身后还有另一只怪物,而且几乎是近在迟尺!
高空的风噪声彻底掩盖了怪物的扑翼声,这只怪物好像是从飞机的下方升起来的,她也没有察觉它的影子,这给了它悄悄接近的机会。
其实从一开始,马里金娜声称她看到有一团黑影从“通道”里出现,然后没过多久,机尾的乘客就尖叫起来,这两者之间的时间间隔似乎太短了,当时飞机离“通道”的实际距离还是挺远的,怪物好像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海平面附近飞到了万米高空,这速度似乎有些过快,但因为乘警的出现以及其他事的分心,她们谁也没有在意这个疑点,而且也有可能这种怪物的飞行速度就是这么快……但现在事实证明,并不是它的速度达到了超音速,而是有两只怪物,马里金娜看到的是第二只,第一只怪物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了飞机,它们可能是有成群捕猎的习惯,就像鲨鱼,就像海豚。
帕辛科娃转头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如果换成其他人身处她的位置,恐怕是十死无生,她只看到一团黑影裹携着劲风与腥味向她泰山压顶般砸下来,她不仅要保护自己的安全,还要防止它对机体造成伤害,用念动力屏障覆盖自己的同时,又包裹了她附近的机身。
这只怪物重重地撞击在念动力屏障上,虽然直接的攻击被挡住了,但这部分动能还是尽数传递给了帕辛科娃,好巧不巧的是,飞机也似乎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调整了方向与高度,机身出现了略微的倾斜和晃动,弧形的机顶本来就难以站稳,帕辛科娃脚下一滑,身体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