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糖渣是个力气活,没有什么难度,星宇很卖力,他在天黑前铲掉了两三周积累下来的糖渣。
“小子,来一杯吧。”黑背犬端给他满满一大杯牛奶,牛奶在杯口漾起涟漪,鲜甜的味道飘散出来。
星宇又累又饿,这时有一杯牛奶解渴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且这一杯天人工厂出产的奶能换三滴以上的萌汁,价格不菲。
但他却觉得胸口堵得慌,胃里一阵翻腾,摇头退后。
“不,不用了。”
“是牛奶过敏?”黑背犬觑了他一眼,自己仰头咕咚咚喝下去了,伸出大舌头舔舔嘴唇。
星宇点点头搪塞过去,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厉害,就算是面对毒龙他也没有这么恐慌过。
有些东西比纯粹的恶还要可怕。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工厂,开着那辆高尔夫球车往下一个工作地点赶去。
小车顺着落满枫叶的石头路穿过大半个庄园,来到鲁鲁子爵的梦剧场前。
剧场的外形像胡萝卜的上半截,天然的圆木拼成弧形墙壁,最上面的叶子则是涂成绿色的大块木板,明亮的光线从木头的缝隙间透出来。
剧场门口站着一头长耳犬,它穿着黑色晚礼服,手上搭着一条毛巾,巧克力色的脸孔看上去十分温顺。
“是来修理管风琴的吗?记住从后面绕过去,子爵大人在看‘梦’。”它小声的提醒。
梦?
星宇不理解,他谢过长耳犬,推开入口处的玻璃门,一股混着甜香的热流迎面涌来,烫得他眯起眼睛。
梦剧场很大,地面铺着高级胡桃木地板,洛可可风格的金椅子上坐着天人,它们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和沙滩裤,露出松软的兔毛,粗大的指头夹着更粗的雪茄,不时弹落一撮烟灰。
天人的身躯太过庞大,直立起来有五米左右,椅子也是相应的型号,星宇只能齐到椅子腿,他从后面绕过去,看到猩红幕布簌簌的分开了,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光亮的木板舞台升起一团团光怪陆离的幻影。
这就是长耳犬说的‘梦’了。
梦很大,仅仅两三团就占满了整个舞台,像是全息影像似的,里面发生着不同的故事,不管是人物还是景物都惟妙惟肖,像是真的一样。
第一个梦境是,公主已经死去,魔龙依旧狰狞,持剑的少年还在燃烧。
第二个梦境是,两个风之旅人结伴在黄沙中行走,寻找历史的痕迹。
最后一个梦境是,夕阳下,少年拉着女孩走出城市的废墟,长长的影子映在街上。
星宇呆住了,他从不知道梦境也可以这样精彩,这样奇幻。
他做过最好的梦,是躺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晒太阳。
比起舞台上的三个梦境,简直不能算是梦。
天人们看得起劲,从喉咙里喷出烟雾和怪笑,桀桀桀桀,雪茄的异香混合着酒味呛得星宇连连咳嗽。
“这一批‘梦人’的质量很高,能让我们高兴一段时间了。”
“多么逼真的梦境,我已为之折服。”
“鲁鲁老兄,这几天就多叨扰了,让我们好好看几场演出。”
……
星宇移开目光,他记得自己的职责,修理管风琴。
银黑色的管风琴占据了大半个舞台墙壁,典雅高贵的镂空雕饰束着音管,表面泛着柔亮的金属光泽,雄浑庄重的乐曲飞扬起来,在梦剧场上空嗡嗡作响,像是在歌颂,又像是在哀叹。
但管风琴奏出的弦乐总伴随着奇怪的杂音,每次一出现杂音,天人就会生气,他们愤怒的拍着桌子,把高脚杯里的香甜酒浆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