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下来。

祈邪魖拼命反思自己到底说错了，或者是哪里露出马脚，居然让那个笨蛋都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你这只是一个推断而已，有什么证据吗？”海莉歌恩反问。

这么一问，祈邪魖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相信这个话题的内容。

“更重要的是。”海莉歌恩目光灼灼地盯着祈邪魖，“我对于你这个人也不能够完全信任。”

好吧，对于他也没有完全信任。祈邪魖倒也不意外这一点，装出无奈苦笑的样子。“我都已经告诉你这么多事了，你还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海莉歌恩陷入沉思。

在她看来，面前这个长得像零和的家伙的说辞纯粹都是幻想，缺少确切的证据。如果以此为方针来行动，搞不好是会吃大亏的。

然而，假如是真的……如果不能及时制止他们，搞不好是会出大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唤醒一个沉睡的深渊巨魔？而且这个巨魔从来没有在历史上被记载过，只有他们才知道？”她纠结了起来。

祈邪魖一摊手，表示自己放弃了说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明是个身体反应优先于大脑反应的角色，为什么非要做思考这种自己不擅长的事啊。祈邪魖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给斯多丽朵丝发了一个短信。

内容是数字２。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这个２就是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但目标不相信。他们一直编到了三十七号。几乎把所有能预料的情况都编了进去。

这时候，就不应该给海莉歌恩太多的思考时间，越是让她思考，可能她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毛病。

斯多丽朵丝的恰时出现，打断了海莉歌恩的思路。

“真是抱歉啊，我专心画着眉毛，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她若无其事地坐下，笑盈盈地说，“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们正在聊一些无聊的小事，一起缅怀那个死去的祈邪魖。”祈邪魖随口说。

斯多丽朵丝毫无遗憾之意地说：“那还真是一位优秀的员工，可惜死得太早了，我本来还想提拔他当总裁的。”

“买单吧。”海莉歌恩举了举手，“听说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待着是有时间限制，该走了。”她看了祈邪魖一眼。

结账时，圣女把斯多丽朵丝拉到一边，偷偷对她说：“如果你想要对付这些深渊的家伙，我这里建议你可以把账挂到他们的头上。我可以给你多算一点，还有发票。”

海莉歌恩心动了一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她也没有地方可以报销发票。

走出咖啡馆，海莉歌恩突然说：“我想再参观一下你们的公司，刚刚太过于着急了，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下。”

换成别人，斯多丽朵丝才不会随便让他在自己的公司里转悠。

不是因为她公司里有什么商业机密。相反，而是因为她公司里什么都没有，万一被客户发现这家企业穷得只剩下地皮，恐怕会比较尴尬。

但对象是海莉歌恩时就不一样了。斯多丽朵丝巴不得她对自己这边展现出更多的兴趣。如果海莉歌恩完全不把祈邪魖的话当一回事，那才让人觉得头痛了。

回到公司里，海莉歌恩仔仔细细地看公司上下看了一个遍，几乎连厕所都没有放过。吸引她的不是会客室里那些半真半假的艺术品，也不是办公室里那些暗示公司经营情况的账本。

而是一些比较古怪的地方。

海莉歌恩指着放在走廊里装饰的盔甲问：“这些盔甲会动吗？”

“会动？不会啊。”斯多丽朵丝奇怪地说，“为什么它会动？”

“没什么，我就好奇地问一下。”海莉歌恩不动声色地转向墙上的画，画上是一个气宇轩昂的魔鬼。“这个人画的是谁，他的眼睛会动吗？”

“这位是我过世已久的太爷爷。”斯多丽朵丝露出怀念的神情，“要不是他活得太久了，他也不会死了。”

祈邪魖很想说这不是废话吗？但转而细想，又觉得别有深意。

不过，海莉歌恩完全没有体会出这句话隐藏着的家族恩仇，追问：“也就是说，他不会突然从画上飘下来？”

“你是不是把我这里当成什么鬼屋了？”斯多丽朵丝终于有点明白过来，有些不悦地说：“虽然我是一个魔鬼，而且这里是深渊的领土，但也没有会走路的盔甲和眼睛会动的名画。”

“那么，那是什么。”海莉歌恩一指远处的幽灵。

那个幽灵喃喃着各种技术指标，在空荡荡的交易大厅里来回徘徊。

“那是我们的股票分析师。”斯多丽朵丝习惯地吹了一下。

“他成天这样吗？”

“不，他只在白天的交易时间出来。到了晚上，他就会休息。”

海莉歌恩望过他那半透明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斯多丽朵丝指引着他们参观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后，挥着手目送他们走进了回到人间的门。

“有空常来玩啊。”她热情地说。

“会的。”海莉歌恩说。

回到人间，关上门，与巴别街彻底隔绝开之后，海莉歌恩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祈邪魖的身上。

“那个地方的防备松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她说，“我刚刚没有发现任何保安措辞，只有象征性的警报魔法。你确定这地方真的会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祈邪魖这才恍然大悟她为什么会问出那种奇怪的问题。的确，有些地方会使用活动盔甲、血肉傀儡、人工灵体等各种魔法生物来当作看守。斯多丽朵丝的公司当然没有，主要原因是她即负担不起盔甲的保养，也没有足够的钱需要来看守。

但如果海莉歌恩因此而以为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可就糟糕了。

祈邪魖临时硬凑出了一个理由。“也许是空城计呢？正是让人一眼能看出来这里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才不会被人盯上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

海莉歌恩沉思着离开了。

祈邪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罪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