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诱饵这个词时,祈邪魖用一种茫然而无辜的眼神看着零和和斯多丽朵丝,就像是在听一件从遥远时空外传来的名词。
斯多丽朵丝倒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嗯,的确如此。有了他当诱饵,计划目标就更安全。”
慢慢的,祈邪魖才意识到诱饵这个词的含义,以及他们在说的诱饵正是他自己。
“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要当诱饵,我要引出谁来?计划目标是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零和反问。
祈邪魖想了一下。“难道不是吗?还有谁要来杀我们?”
如果斯多丽朵丝之前的观察没有错,那些原本环绕在公司周围的眼线都已经收了回去。这其中即有贪婪的保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已经有个倒霉鬼被弄死了,这次的新罪开发一看就要失败了。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已经无利可图。除了这次骗局的参与者之外,就不会再有人关心祈邪魖等人的死活了。但既然贪婪都已经摆出了要保住他们的架式,那些参与者恐怕现在也在纠结,是不是该继续灭口,还是说不要多生事端比较好。
趁着他们纠结时,斯多丽朵丝会和那家公司的继承者接上头。等他们和那些参与者勾结在一起后,就彻底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不管祈邪魖怎么想,都觉得只要躲得好点,他们肯定是安全的。
零和却说:“问题就在于此,如果你躲得太好了。那些人觉得无机可乘,不想冒着触怒贪婪公的风险来杀你。那么,要平息事端,岂不是只有把那家公司整个给摧毁掉,杀掉所有知情人士了吗?”
这样一来,很有可能斯多丽朵丝还没有找到联络的线索,就发现所有线索就先被洗干净了。找不到那些骗局的实际参与者,那就别提完成的工作了。
他们此刻就是陷入这样一个矛盾的境地。祈邪魖越安全,那么整个计划失败的风险就越大。相反,如果把祈邪魖置于危险之中,使得敌人觉得还有希望能够杀人灭口,反而能让敌人别太早撤退。
所以,零和毫不矛盾地就把祈邪魖当作诱饵扔了出去。
“但为什么是我?”祈邪魖提出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难道你就不能当诱饵吗?可别说什么分工不同。去劝那个肥猪的活我也能干,而且我还能变换模样去干。变成贪婪公手下的魔鬼,保证能把那家伙吓尿。”
“但我当诱饵是会死的啊。”零和一摊手,“我只是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遇到追杀者肯定要死啊。换成是你,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零和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怕死,祈邪魖还真拿他没有办法。相反,看到这个一向了不起样子的家伙坦承他有不如自己的地方,也让祈邪魖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好吧好吧。那么我就在外面多晃晃。”
“不,在巴别街上晃有什么用,你得到人间去。他们知道贪婪公很难直接插手人间,才会敢来找你麻烦。”
“行行,那就去人间。”祈邪魖不以为意地回答。
三个人约定好了再度接头的时间。零和让祈邪魖得到自己的电话,确认暗号无误才能再回巴别街。祈邪魖这才隐约觉得,在巴别街执行任务的两个人或许也都并不那么安全。
斯多丽朵丝很有可能要直面幕后的黑手,而巴别街这种魔物混杂的场所,对于零和这个普通人类也并非那么亲切。搞不好,祈邪魖回到人间去,反而是最安全的。要面对的敌人也是相对比较简单的。
意识到零和的好意,祈邪魖深深地感动了。趁着零和还没后悔这个决定,他马上打开通道回到了人间。
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直觉里闪过了一丝不妥的感觉。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这一趟人间之行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
但是,他还是顺着身体的惯性走过了通道。
每一次从巴别街回到人间,祈邪魖都会被一种奇妙的眩晕感包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把自己口袋里的每一个硬币都卷走了。
除了因为过路费高昂之外,从巴别街回到人间似乎与去从人间到巴别街走的不是同一个通道。回程的空间转移显得相当粗暴,以至于可以说刚回到人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毫无防备的,是最危险的时刻。
当然,就算祈邪魖全神贯注地防备,基本上和毫无防备也没有什么两样。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躲过此刻突然架在自己脖子的利刃。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一个家伙呢!”海莉歌恩大声说。
祈邪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丝不妥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他压根就忘记旅馆里还有一个海莉歌恩了。
通过猎魔人的秘法,海莉歌恩睡得很有效率。她只是深深地睡了一小时,就已经消除了身心的疲劳。
苏醒过来后,她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隔壁的两个人不见了。隔壁的深渊气息不见了。门窗紧闭,她设置的结界完好无损。但这两个人都从空气中蒸发了。
起先,她还以为是两个人通过什么魔法跑了,还搞了一大通追踪的仪式。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直到她忍不住想去上厕所时,才发现厕所门被用作通道时残留下来的深渊气息。
海莉歌恩拿着剑,守在厕所门口,一等就是五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等到祈邪魖迷迷糊糊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面对一个因为等了时间太长而怒气冲冲的女人,祈邪魖知道自己解释什么都没有。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海莉歌恩都是正义的伙伴,总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为深渊的巨头做事。
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反应肯定不会是因为忌惮他的靠山而放过他,多半就是直接一剑砍了他,省得他将来为非作歹。
自脱离晕眩、发现自己身处危险还不到短短半秒,祈邪魖已经想到了最适当的反应。
他一言不发,眼睛一闭,假装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