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祈邪魖被这个房间闪到了眼睛,就连那位斐得南德爵士也毫不自禁地扬了扬眉毛,发出赞叹的声音。
斯多丽朵丝在得意洋洋之余,发现客人开始端详绘着岩浆与雷电的油画,连忙把他请到龙皮沙发上,似乎漫不经心地嘱咐祈邪魖。
“去把大公最近送我的茶叶拿来。”
那态度就像是随意地指派他去拿什么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爵士显然精准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又发出了一声赞叹,旋即很感兴趣般地问:“敢问我有幸品尝到的是来自于哪位大公的馈赠?”
斯多丽朵丝亮出尖锐的犬齿,狡黠地微笑起来。“这里请容我卖一个关子,毕竟那位贵人的名讳不可由我等轻易说出。那股由最纯正罪孽浇灌出来的味道,爵士大人必能一入口便品尝出来。”
说着,她迅捷地瞪了还呆站在一旁的祈邪魖一眼。祈邪魖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斯多丽朵丝用更凌厉的目光堵了回去,只能点头离开了客厅。
合上门,厚实的魔木门把两个魔鬼谈笑风生的声音关得纹丝不漏。
尽管面临债务危机,但斯多丽朵丝所展现出来的交际手段,让祈邪魖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了。自己的这位老板虽然亏了不少钱,但似乎也不是完全的无能之辈。目前进展一切顺利,只有一点小小的麻烦,祈邪魖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拿那个茶叶。
虽说他已经是第二次进这家公司的门,但第一次也就是十分钟前的事。别说找到茶叶了,就在走出会客室门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准自己已经迷路了。
应该往左?往右?
祈邪魖寻思着,茶叶这种东西总该放在厨房之类的地方,可他首先得知道厨房在哪里。这种时候再敲门回去问,未免太过于考验胆量了。
他想了想,这种时候,似乎该去问问这里的老住客了。而他唯一认识的老住客自然就只有那个上吊的鬼魂了。
不想找这位鬼魂的时候,它总是会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冒出来。到了祈邪魖真想找它的时候,反而不见了它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斯多丽朵丝吓得太过火了。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零和放下手里的账本,无奈地望着祈邪魖。“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祈邪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基金经理,我的活可不是给人端茶送水。我看这里就是你一个人闲着,快去干点你该干的事。”
零和扫视办公室,目光落到了案头的金属镇纸雕像上。那道视线中包藏的某种深意,让祈邪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祈邪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但现在不是深究这种事的时候。“好好好,不帮就不帮。我就给那个圆桶泡点木屑算了。”他赌气似地说。
零和微一沉吟。“我从窗户上看到你们接待那个家伙,但没太听清楚你们对话。具体来说发生了什么?”
“啊,我是该从柜子上刮木屑,还是该从门框上刮木屑呢?小刀又摆到哪里去了?”祈邪魖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在零和眼前大声地翻箱倒柜,而对放在书桌上的削笔刀视而不见。
任何人的耐心都是限度的,应该把这个额度用到其它更有建设性的事情上。零和果断地喊停了他。
“别找了,你找也没用,就算把这家公司翻过来,也找不到那罐茶叶。你那老板是骗人的。”
“啊?”
“那魔鬼难道不知道你熟不熟悉这个地方?她让你去找,就是压根不指望你真找到什么茶叶。要是你拿了茶叶进来,她反而会尴尬。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茶叶,她只是吹个牛罢了。另一个魔鬼到离开都喝不上那口茶,而这招待不周的过错,自然就推到你头上了。”
祈邪魖这才恍然大悟,忿忿不平地嚷起来。“她、她怎么能这么做!”
“因为她是你老板。”
这个理由的确相当充分,祈邪魖只能点头认可。他把斯多丽朵丝与斐得南德爵士的交谈一五一十地描述给零和听。
在这期间他意外地发现了魅魔血统所带来的表演天赋,不知不觉中他便记住了双方的所有对话,并且能将双方的语气神态惟妙惟肖地再现了出来。
“你演得不错。”零和忍不住夸奖了他一下。
“我这么辛苦,可不是让你看戏的!”
“不是夸戏,而是夸你让我充分地了解到当时的情况。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这种可是老把戏,先说一个好消息,然后再说一个坏消息,让之前的好消息成了一个笑话。祈邪魖才不会上当,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想听好消息,坏消息你自己留着,不要告诉我。”
“好吧,好消息就是我们应该不用再担心欠款的事了。”零和点了点桌子上的账本,“这样也好,省得我去看这一堆稀烂的账目。”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抬头打量起了天花板。
祈邪魖很想知道为什么,但空气中有种“一开口问为什么就输了”的气氛。他瞪了零和半天,见对方丝毫没有解释的征兆,只能不满地跺了跺地板。
“好吧,为什么!”
“你不是不想听坏消息吗?”零和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想听,非常想听,这下可以了吧!”
“但我不想说了。”零和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要去阻止这个坏消息成真。”
尽管祈邪魖还不知道那个坏消息具体是什么,但一看到他充满信心的表情,油然而生一股安心感。就算有天大麻烦,反正也有这家伙顶着。
离开房门后,零和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祈邪魖有些紧张。
零和搔搔头发。“对了,会客室在什么地方?我还没去过。”
祈邪魖怀疑自己是不是安心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