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市场有任何变动，比如技术上的革新、原罪的供应变化。所有魔鬼也都会立即相应改变他们的算式。所以１点罪有时候可以卖出８点罪，有时可以卖出６点罪。这就是深渊消费指数变化的依据。

这一段时期，被称之为深渊市场的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的魔鬼们，一半拥有预知能力，可以看见未来的市场趋势。而另一半拥有读心术，可以从前一半的心中看见未来的市场趋势。

他们构造了一个完美平衡、绝对透明的市场，不存在任何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以至事实上谁也赚不到别人的钱。这些极其精明极其多智的魔鬼最终陷入虚无主义的沉思，开始质疑自己行为的意义以及世界的运行是否是一种虚幻。

这直接导致了市场的崩溃以及黄金时代的终结，深渊的魔鬼们从此不再拥有预知能力和读心能力，普遍不再极其精明，只有少数魔鬼还算比较精明。

下一个时代被称为深渊市场的白银时代。

比较精明的魔鬼认识到了前人的错误，鼓励大量不怎么精明的魔鬼进入市场，以便让比较精明的魔鬼们可以赚钱。他们用市场平均智商这一指标来衡量自己赚钱的机率。

当然，他们不可能这么赤裸裸地写出来，而是用复杂的公式将这一指标拆分成投资者信心指数、预期回报率、市场风险系数……之类的东西。这一系列的计算公式过于复杂，只掌握在少数智慧无比的深渊巨头手中，当他们纷纷陨落之后就失传了。

白银时代终结于一场暴动，大量不怎么精明的魔鬼破产后，联合起来消灭了少数赚大钱的比较精明的魔鬼。

现代的大多数深渊生物都是不怎么精明的魔鬼的后裔，想当然地以为，黄金时代和白银时代的市场都毁于天界和深渊之间的一场大战或是周期性的经济大萧条。就连深渊政府也不例外，不假思索地沿用了黄金时代的制度和白银时代的指标。其实他们既没有黄金时代的精明，又只把白银时代的指标理解成了表面上的意思。

深渊市场的青铜时代从此发端。

照这个趋势，接下去就该是黑铁时代了。不过，深渊市场一时半会已经很难想出把自己变得更糟糕的新花样，所以估且就保持现状至今。

随着罪元的发行和国际市场的开放，青铜时代的深渊市场比过去更加繁荣、更加混乱、更加不知所云，什么样乱七八糟的投资者都敢于入场，所以就有了更多的赚钱机会。

显然，相应就有更多的赔钱机会。

瓦涅特斯家族公司的注册资本仅五百万罪元，规模很小，但也算得上是在深渊金融市场里占了一席之地。基本上只做面向人间的原罪交易业务。

从一个人类手里买进罪，再卖给另一个人类。或者直接卖给深渊政府，从里面赚一点差价，抽一点可怜的手续费。基本上就和蚂蚁干的活差不多。三界协议阻止深渊过多插手人间事务，再遇到了一个像祈邪魖这样没用的代理人，公司的生意怎么可能有起色。

斯多丽朵丝在接手家族事业后决心开创一番新局面，她不负其荣耀之名地在债市、股市、期市以及汇市的大风大浪中牢牢把握住了一切赔钱的机会，成功地带领着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瓦涅特斯家族公司滑向前所未有的破产边缘。

半年前，斯多丽朵丝看空罪元，将手里的罪元全换成了天界用的信金。然而罪元汇率却一路走高，每罪元的价格从原来的５信金涨到了１０信金。她持有的信金跌了一半。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信金会跌穿年线？这完全不合理！太不合理了！往年这个时段应该是罪元下跌才对！”斯多丽朵丝怒气冲冲地握紧拳头。

“没错，太不对劲了！”祈邪魖用力点头，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亏了一半而已。吸取教训，下次再来过。”零和不怎么在意。

“只要坚持一下，罪元肯定要下跌。”斯多丽朵丝摆出一堆数据和理论，试图证明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上，她一定能扭亏为盈，大赚特赚。

“既然你决定要做长线，那么就等着吧。”零和打了一个呵欠。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个小问题，我用来交易的罪元不是我自己的，全是客户托管在我这里的。”斯多丽朵丝语气轻松，“一个月后，我就该把罪元还给他了。不过现在我手上能用的只剩下这点信金了，我猜他不太愿意按半年前的价钱接受信金。”

他们沉默了。

这回连祈邪魖都听懂了，斯多丽朵丝挪用了不属于自己的钱，现在还不出来了。

斯多丽朵丝天真无邪的小脸微微一红，咬牙冷笑说：“怎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善良之辈？真恶心！变态！这又不是我的错，把钱放在别人嘴里，本来就要做好被吞掉的心理准备！”

“所以，你手边既没有现金，也不愿意承受亏损。所以，你需要在别的地方找一笔什么钱，暂时先撑过去。没地方可以借钱给你吗？”零和说。

“瓦涅特斯家族才不会向别人乞怜。”斯多丽朵丝傲然说，“只要我亮出资产负债表，这天底下没有哪个无知的蠢货敢借我钱。”

“破产了还这么嘴硬。”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人类！”斯多丽朵丝恨恨地一跺脚，“要不是我资金紧张，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敢愚弄我的话，就准备好品尝深渊的怒火吧！”

“这说来话长，你确定你要现在听？”零和说。

斯多丽朵丝看了手腕上骨针的手表。

“幸运的人类，投影时间快结束了。”她的身影渐渐变淡，“明天，我在交易区的公司等你们。”

地面完好无损，没有裂缝，也没有烧过的痕迹。

祈邪魖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她到底需要多少钱呢？”

“这重要吗？”零和反问。

黑暗中飘来斯多丽朵丝的声音。“一千万罪元。不管你们打算给我什么货币，都要以罪元价结算。别指望再用系统漏洞赚钱了。”

祈邪魖开始扳手指，算出了那大概是多少人间币，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劝诫零和。“我们把钱还给她算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笨蛋，你还看不出来，就算把钱给她，她也一样会破产。我们的事照样还会暴露。只能帮她一把。”

“可是……”

“放轻松点。”零和轻描淡写，“折成我们的钱，也才７７００００００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