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欧阳左道这个名字之后,愣住了,缓缓回头,死死地盯着熊小光:“熊小光,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我弟弟是无辜的。”
熊小光摇了摇头:“欧阳右道,你错了,我这次来不是来威胁你的,只是想跟你说一件关于你弟弟的事而已,我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听我说。”
欧阳右道听到这是关于自己弟弟的事情,哪里能够静下心来,他拉住熊小光的手,焦急地问道:“你说,我弟弟到底怎么了。”
熊小光叹了口气:“你进去之后,你弟弟被分配到了建业分部担任实验室也就是所谓的三科负责人,可能是因为你假死的消息让他对特别办怀恨在心,所以他从加入特别办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准备对特别办的复仇。”
“不过时间很长,可能是总部的人过去,使他下定了决心开始制造动乱,分部部长命丧他手,建业港和建业分部也因为他而变成了废墟。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抓了,明日启程押送回来。作为他的哥哥,这件事情我觉得你有权利知晓。”
欧阳右道的手颤抖了起来,他关进来一辈子呆在这里,最后死在这里都无所谓,只要他的弟弟能够好好地活着就可以。但是现在听到弟弟为了自己闹出来了这么大的乱子,马上就要押送回来,他感觉自己心中那残存的光明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消失掉了。
熊小光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欧阳右道,他在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世界陷入了黑暗,欧阳右道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神采。
他缓缓起身,拖沓着他那双破鞋走到了熊小光身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那双被铁链禁锢了数年之久已经布满了褐色斑点以及深沟的干枯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熊小光的胳膊,颤抖着,用乞求的语气说道:“小光,看在我们之间的情面上,能不能绕过我的弟弟,他的罪,我来承担。”
熊小光叹了口气,起身将欧阳右道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右道叔,您这是何苦呢,您弟弟犯的错误,怎么能够让您一个人承担呢?您要知道,如果将您弟弟的罪按在您的身上,恐怕这乾宫,可就不是您的归宿了。”
欧阳右道身子一震,他听明白了熊小光话中的意思,抬起头,已然是老泪纵横:“我欧阳家就只剩下左道一个人了,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子,我必须要救他,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熊小光微微一笑:“其实看在我们之间的情面上,我也不愿意左道出什么问题,但是吧,没有东西能够抵消他的罪名,我也很无奈。另外多说一句,老五会亲自审问他,到时候我会让他手下留情的。”
说罢,熊小光松开了欧阳右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外走。
虽然欧阳右道刚才服了软,但是不能够过于急功近利了,否则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熊小光现在要做的就是再刺激一下他。
听到老五这两个字,欧阳右道瞬间面如死灰,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长叹一声:“说吧,你想从我的嘴中,得到什么?”
熊小光停下身子,转身疑惑地问道:“右道叔,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明白?”
欧阳右道冷笑一声:“你就别装傻了,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告诉我左道的事情,我知道左道确实是犯了事,所以,只有我一直没有说的那个秘密才能够救他,对吧?”
“不急,不急,我们有时间。”熊小光微微一笑,转身要走,可欧阳右道不可能让他离开,他知道这是他能够救他弟弟的唯一一次机会,他那个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冲到了熊小光身前拦住了他。
熊小光被欧阳右道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不过他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右道叔,我叫你一声叔是尊敬你,你无故拦我的去路是为何?难不成想杀了我?”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数十架无人机,镜头中射出来一道道红外线对准了欧阳右道的额头,只要欧阳右道有不对劲的地方,悬挂在无人机机身下方的小导弹就会立刻发射出去。
欧阳右道叹了口气:“你做这些,应该是为了逼着我说出当年那批博浪的下落吧?”
成了,熊小光微微颔首:“不错,不过我可没骗你,左道确实惹了事。”
欧阳右道头靠在门上,看着天花板,将自己藏在心底数年的秘密缓缓道出:“当年我还是三科科长的时候,有一个人找上了门来,大概是个男人,但是声音是男声女声的混合声。他找到我,给了我一份图纸,要求我按照图纸上所画批量制造。我看了一眼那图纸,是一个危险的东西。我当初想要拒绝,但他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金钱地位,还有女人。”
熊小光咂了咂嘴:“那个年代,这些东西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诱惑力太大了。”
欧阳右道叹了口气:“确实啊,诱惑太大了。他告诉我那个东西叫博浪,研制出来之后会改变如今的世界格局。为了验证也为了那些东西,我日夜研究,最后做出来了博浪。将那些东西全部交给他们之后,我自己留了一颗,想进行改造。却不成想科室里有的人没拿稳,博浪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物质开始混合产生反应。那一天爆炸太大了,都不能用绚烂来形容。”
“你就是个魔鬼。”熊小光想起来那一天,沈万山的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他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欧阳右道哈哈大笑:“我确实是魔鬼,我害死了所有人,但唯独我活了下来。我怕被人追查,所以我跑了,藏了起来。但我还在暗中研制博浪,想着用这些东西我能换去更多的东西。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快找上我,我那梦算是彻底完了。”
他抬起头,贪婪地看着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上,就是他疯狂追求的东西,他伸出双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这时他才知道,那都是幻觉。
“你们的交易地点是哪里?”熊小光叹了口气,眼前这人果然疯了,老五真是个魔鬼。
欧阳右道嘿嘿一笑说道:“离着特别办很近啊,就是现在的张氏集团大楼那里啊。”
熊小光这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么大批量的东西,竟然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交易的,而且关键的是特别办连个屁都没闻到。
“那人有什么特征吗?”熊小光继续问道,现在欧阳右道马上就快疯了,他得抓紧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
欧阳右道嘟着嘴说道:“我记得,那个人柱了拐杖,在他的右臂上,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蝎子?”熊小光眉头一皱,他记得在特别办档案中没这么一号人物啊。
等他再想问欧阳右道话的时候,欧阳右道现在已经变得目光呆滞嘴角流口水了。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熊小光叹了口气,一把推开欧阳右道打开门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小屋,九爷正喝着茶听着京剧,放的是定军山:“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助我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进退俱要听令号,违令难免吃一刀。三军与爷归营号!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九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唱完一场就对着壶嘴来一口茶,听得有些太投入了,所以熊小光回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是一点没听到。
熊小光也不敢打扰,而是默默坐到了一旁的木凳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九爷听完。
这一出定军山唱完,九爷壶中的茶也尽了,他关上收音机起身要给壶添水,一转身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熊小光,可把这老头吓了一跳:“你小子进屋怎么没声的?”
“是您老听京剧听得太上瘾了,这是定军山吧,难不成您老还想再次披甲上阵杀他个七进七出的?”熊小光哈哈一笑说道。
九爷哼了一声,转身去倒水:“想当初我在你爷爷手底下当兵的时候,我们杀的哪里只有七进七出,那场面,你是看不到啊。”
“看不到是好事,我希望那种场面永远也不会发生。”
“诶,你回来了,是不是问完了?”九爷将壶中满了水之后,回过身问道。
熊小光微微颔首:“问完了,还算有点收获,九爷,我能求您个事吗?”
九爷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你熊小光从小到大就没求过你九爷爷我一件事,今日怎么破了天荒的求事来了?我觉得你小子心中没憋好屁。”
“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求个事都成了没憋好屁了。”熊小光挠了挠头。
九爷坐在床上,脱下了鞋半躺在床上:“说吧,啥事。”
“今日我与欧阳右道的谈话内容,全部删除。另外发动您手底下的人,找一个右臂上有蝎子纹身,手中拄着拐的人,男女不限。”熊小光严肃地说道。
九爷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熊小光:“你们都说什么了?”
熊小光微微一笑:“没什么,问了一点以前的事罢了。”
“嗯,知道了,你可以滚了。”九爷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
此时这屋子已经上升到了原来的地方,这期间熊小光愣是没有感觉到这屋子在上升。
谢过九爷之后,熊小光起身推开门离开了。
熊小光走后,九爷重新打开了收音机,里面现在播放的是《空城计》。
九爷一边喝着茶,一边轻声哼唱了起来。
路上,熊小光一直都皱着眉头,司机看他这样子,也不敢开音乐了,小心翼翼地关上音乐之后,渐渐加快了速度向城中开去。
“音乐怎么没了?”熊小光从思绪中回来之后,才发现这车子里安静的要命,引擎声中夹杂着两人的呼吸声,这种噪音让熊小光莫名感到烦躁。
“额......熊处,我看您在想事,所以我就给关了,我现在再打开。”司机连忙打开了音乐,现在播放的是李宗盛的《凡人歌》。
熊小光摇摇头,突然想起来些什么,对司机说道:“你这样,明日去查查这段时间的档案,看看有没有一个人是手上有蝎子的,当然不能以那个为准,毕竟那个人可能进行过伪装。”
“好。”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李明浩众人登船离开建业。
离开的时候,刘志达和代理部长两人是依依不舍地分别,李明浩调侃道:“要不,你留下来陪你的代理部长恢复建业分部?”
刘志达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温柔乡,多少英雄汉都倒在了这里,我还年轻,还有一番天地让我去闯,我怎么可能把自己拴在这里。”
“那你就要负了人家?”李明浩摇摇头,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刘志达双手搭在了李明浩的肩上,四目相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昨晚聊过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能被儿女私情束缚住。等到我们以后功成名就之时,我们再商量后事。”
“可以,你这真的是让我没想到。”看到刘志达的严肃脸,李明浩微微颔首,真难得。
“正常,人不能常在外边浪,怎么也得成个家,不然打一辈子光棍有辱我佛爷的名号,另外我爹他们如果知道我十几年后还打着光棍,估计会打死我。”刘志达说着,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他的父亲,他还是怂的。
“你爸如果真的要打你的话,记得要叫上我。”李明浩拍了拍刘志达的肩膀,哈哈大笑。
“卧槽,李明浩,你还是我兄弟吗?这么忍心看兄弟我挨揍?”
“是啊,不过不妨碍我吃瓜。”
“......”
就在这时,船后传来了喊叫声:“不好了,欧阳左道跳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