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延绵,一丝没有停下的意思,整个大泽已渐渐没过低洼处,开始向四周流淌,住在低凹处的村民们迁家带小,向山中转移,躲避暴雨。
清晨,大泽畔的渔民还沉浸在睡梦之中,鱼篓在水中浸泡,连日的大雨,使得蕲县附近已经很久没有太阳出没了,对这些靠着打鱼为生的渔夫们,这样的天气,并不是他们期盼的。
蒙蒙细雨,不适合打鱼,即使天亮,他们也未必会出去劳作,而就在这无人劳作的清晨,一个身穿黑色袍服的少年悄悄来到了河边,他从鱼篓中挑出几尾最大的鱼,将一个个布条塞进鱼肚中,一切准备妥当,黑衣少年消失在雨雾中。
营帐内,两名将尉举杯喝酒,他们已经连续半个月如此醉饮了,醉蒙蒙的感觉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不再思考北上,只希望大雨如此下着,下到他们终老为止。
即使延误时日,需要杀头,他们也管不了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喝多了,但手里的酒杯却没有放下,二人摇晃着闲聊,继续往嘴里灌着酒,这时,脚步声响起,陈胜快步走入,在二人身侧停下,拱手问道:“二位将军,这几天雨水似乎小了,我们是不是该……”
“滚出去!”不等陈胜说完,一名将尉已经大怒,他把酒碗砸向陈胜,陈胜身子灵敏,巧妙的躲开了,这时,另一名将尉斥道:“狗东西,下次看看场合,我们喝得正起兴,被你坏了兴致!”
陈胜心中大恨,但脸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小人知错!”
那名将尉不禁朗笑:“知道错就好。”
将尉从一旁拿起一个新的酒碗,倒满酒,这才看着陈胜,令道:“去买几条鱼,给我们兄弟下酒吃!”
陈胜听到将尉让买鱼,不由心中暗喜,拱手领命,向帐外走去。
出了大帐,陈胜愤怒的把剑砸向地上,发泄心中的愤怒,但很快,他发泄一通之后,心中渐渐冷静下来,此时还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实施自己与吴广的计划。
他快步来到营区,此时,很多人已经上山伐树了,连绵的大雨,使得大泽的天气日益下降,有的时候,帐内都呆不住人,必须靠烧炭来取暖,不久,陈胜在饭堂附近看到了吴广。
陈胜快步向吴广走去,先悄悄给他递个眼色,吴广会意,假装没看到陈胜,这时,陈胜走了过来,一旁,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做饭,陈胜干咳一声,大家看到他后,放下手里的活,行一礼:“拜见屯长。”
陈胜点点头,众人开始忙碌,这时,陈胜朗声道:“将尉大人有令,买几条新鲜的鱼吃,给大伙改善改善伙食。”
众人不禁大喜,纷纷看向陈胜,这时,陈胜又道:“不过,要留两条最好的给将尉大人下酒。”
“这是当然。”吴广接过话茬,大笑道。
陈胜点头,有嘱咐道:“吴广兄,出去买鱼的事情,你多费心,带着他们去吧。”
吴广拱手,带着几个人,向不远处的渔船行去,这时,陈胜双眼微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果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大泽,将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吴广等人顶着细雨,来到大泽旁,渔夫们刚刚起床,正忙碌的收拢鱼篓,准备去集市上卖,却在此时,远处传来吴广等人的叫喊声,渔夫见有生意上门,赶忙笑着迎了上去,吴广看了看鱼篓里的鱼,正是他早上放了东西的,不由心中欢喜,从怀中掏出一些半两钱,扔给渔夫:“这些鱼,我们都要了。”
渔夫大喜,连鱼篓都不要了,统统交给了吴广等人,欢快的离去了,这时,吴广看了看鱼篓中的鱼,大概有十多条,与自己早上看到的数量大致相同,心中稍安,吴广带着众人急忙赶回营地。
火夫在偏帐生起火堆,几个人抬着鱼篓走了过来,在这大泽附近,众人只能用火把鱼烤熟,撒些盐,就能吃了。
几个负责做饭的火夫打了些水,拽过鱼篓,开始开膛破肚,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无情的弄死,可就在鱼肚被打开的一刹那,一个火夫惊讶的大喊起来:“都过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被火夫惊讶的喊声吓了一跳,几个人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有几个识字的人拿过布条,看了看,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胜王,那不就是陈胜吗,大楚兴?也许,这是上天的旨意,有几个好信的人,悄悄跑到了陈胜身旁,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胜,陈胜却假装惊讶,将那几人呵斥而退。
但这件事并没有自此结束,几个人夜晚躲在帐子里,他们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火夫再鱼肚子里发现了天书,天书整体呈金黄色,光亮刺眼,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
“不对不对,听说是血书,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秦国灭,楚人扬!”又一个人兴奋的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似乎,今天鱼肚中的布条,已经成了神话,那段大楚兴的文字犹如上天的旨意,让所有人津津乐道,却在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讨论的时候,帐外忽然狂风大作,卷带着雨点击打在帐篷上,帐篷左摇右摆,几乎要被狂风卷走。
众人七手八脚的按住帐篷四周,尽量不让帐篷飞走,雨越下越大,似乎,暴雨将再次来临。
整个营区,陷入了混乱之中,发疯飒飒刮过,却在不远处的山林内,吴广与陈胜悄悄的点上几十个灯笼,用绳子吊在树上,让灯笼左摇右摆,借着夜晚暴风雨即将来临,吴广拿起一个扩音桶,扩音桶整体呈锥形,对着营区的方向,轻声哼着:“陈胜王,大楚兴。”
声音飘忽,随着大风刮到了营区,本就慌乱的营区内,众人听到这诡异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缩回了大帐里,也管不得外面风有多大,雨有多么猛烈,帐篷是否会被刮飞,有几个胆小的,躲进被窝瑟瑟发抖。
但也有几个胆子壮的,他们走出了营区,向不远处的林子望去,山林中,点点火光四处乱窜,声音飘渺不定,而且,一个破庙阴冷漆黑,众人之听清‘陈胜王,大楚兴’几个字,就再也没有人敢向前走半步,去一探究竟了。
深夜,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下,陈胜和吴广收拾完灯笼,奔回了自己的大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二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几天之后,营区里彻底传开了,‘陈胜王,大楚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论话题,他们对此事深信不疑,一旁,正在吃饭的陈胜和吴广对望一眼,会心的笑了,二人决得时机成熟,是该策反的时候了。
大帐里,两个將尉依然醉生梦死,他们清晨开始喝酒,到下午就会大睡一觉,然后晚上继续喝,就这样,他们逍遥自在,在大泽居住近一个月了,外面的一切事物统统交给陈胜和吴广处理,不管不问。
其实,头几天,大雨已经停了,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落下,但两个酒鬼只贪图杯中之物,却忽略了这个细节。
此时,两个两位举杯对饮,他们已经喝了两壶酒了,此时已经微醉,但他们并没有满足,依然有说有笑,继续喝着,却在这时,陈胜提着铜剑,走了进来,拱手问道:“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何时才能赶到渔阳?”
陈胜长叹一声,愤怒吼道:“与其到了渔阳被朝廷斩杀,不如大家就此散了。各奔东西吧!”
將尉听陈胜如此说。不觉大怒,借着酒劲,抓起大刀,向陈胜劈来,口中怒吼:“挨千刀的,老子砍死你!”
大刀呼啸而至,陈胜一个侧翻身,躲过將尉的攻击,随即向后大退一步,將尉扑个空,摔倒在地,另一名將尉发现同伴失手,他扔出酒碗,抽//出铜剑,怒吼一声,向陈胜杀去,却在此时,帐帘开处,一个身影闪入大帐,手起剑落,鲜血四溅,將尉的脑袋被吴广削掉。
陈胜也趁着另一个將尉走神的机会,抄起铜剑,一剑刺入,將尉痛苦的嚎叫,挥舞双手,想要抓//住陈胜,但陈胜却在此时向后闪身,躲开了將尉的攻击,挣扎一会,將尉渐渐失去知觉,倒在血泊之中。
二人手里握着剑,彼此对视一眼,不觉大笑起来,割下首级,二人向帐外行去。
前余人聚集在空地上,顶着小雨,这时,陈胜和吴广提着首级,走了过来,几个衙役看到后,拔剑围来,陈胜看着几个衙役,不屑冷笑:“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我吗?”
几名衙役彼此对望一眼,都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陈胜已爬到一颗岩石上,举着首级高呼:“將尉无道,每日醉饮,害得我等误了行期,即使日夜兼程,到了渔阳,也会被统统斩首,与其等死,不如就此反了!”
众人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不远处,围着吴广的几名衙役,在欢呼声中,众人大喊:“陈胜王,大楚兴!”
吴广见得到大家响应,不禁大喜,他挥剑砍死一名领头的衙役,冷冷喝道:“不降者,杀无赦!”
几名衙役见众望所归,皆扔下兵器,高呼:“陈胜王,大楚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