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阡陌的身上。
阡陌僵住。
唯一面色不改的,是一只手搂着她的楚王。
他说, 他要娶她。
刚才那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炸音, 在阡陌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响。
穆夫人脸色剧变。
“胡闹!”她皱眉斥道,“她怎配做夫人!大王娶妇,关系社稷及王室万世福泽,为夫人者,非诸侯之女不可,她连士卿之女都不是!”
“母亲此言差矣。”楚王神色不改,“楚人自先祖以来, 筚路蓝缕, 开疆守国。寡人闻昔时为诸国不容,先祖诸妣无论出身,唯贤是立。如今阡陌虽非出身诸侯公室,却有不输男子之才, 闲可辅国。寡人娶阡陌为妇, 亦是循先祖之训。”
穆夫人看着楚王,几乎说不出话来。未几,那目光落在阡陌身上,阡陌觉得那眼神就像在看害虫老鼠之类的东西。
她的心乱撞,不知所措,但楚王的手臂牢牢圈着,让她退不得一步。
穆夫人道:“此女不知来历, 既无父母又无宗族,何以问聘,何以行六礼?”
楚王道:“楚国就是阡陌的家,父母不至,亦有神灵在上。”说着,他看了看阡陌,目光明亮,“寡人将祭告于太一及先君之前,飨以牺牲,告以婚事。”
穆夫人的神色阴沉不定。
“大王心意已决?”过了会,她强按着怒气,问道。
“正是。”楚王放开阡陌,望着穆夫人,深深一礼,“望母亲成全。”
穆夫人冷笑:“大王乃一国之君,君命即天命,老妇岂有置喙之地。”说罢,她坐回撵上,道,“回宫!”
从人忙领命,拥着穆夫人,朝宫外走去。
楚王立在原地,没有挽留,也没有说话。烛燎的火光中,他眉宇间神色不定。
气氛尴尬,阡陌亦是怔怔。
这母子不欢而散,身为当事之人,她只觉局促。
未几,楚王转头来看她,弯弯唇角,神色变得平和。
“无事,回宫吧。”他侧头,吻吻阡陌的额边,说罢,拉起她的手,朝宫内走去。
*****
寺人早已经将寝宫准备妥当,备好了洗漱用的香汤,被褥和寝衣也已经用香草薰过。阡陌走进来,就闻到了她当司衣时经常闻到的味道。所不同的是,她看到榻上的寝衣有两套,一套是楚王的,另一套则染着淡红的颜色,明显是女装。
阡陌的耳根一热。
小臣符走过来,小心地问,“大王,夜已深,用些膳么?”
楚王不答,却看向阡陌,“饿么?”
阡陌摇摇头。
楚王对小臣符说:“都退下。”
小臣符领命,对左右寺人招招手,行礼退出殿外。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阡陌瞥瞥楚王,只觉脸颊发烫,踌躇不动。
“怎么了?”楚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抚抚她的脸。
阡陌看着他,片刻,轻声道,“我只是还不敢相信。”
楚王笑了笑,抱住她。
“寡人都已经说了,有何不信?”
“可穆夫人……”
“她是寡人的母亲,不是寡人。”楚王说着,将她的下巴抬起,“林阡陌,你会是寡人的夫人,将来陪伴寡人身边的,死后与寡人同穴的,与寡人名留史册的,都是你。”
心好似碰翻蜜罐,甜得发痛。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美的情话。她喜欢的人,如今正拿出最大的诚意向她求爱。
鼻子忽而又开始发酸,阡陌望着他,眼睛发红。
“怎又哭?”楚王皱皱眉,伸手擦她的眼角。阡陌却将他的手握住,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
楚王愣了愣,登时欣喜。他回应着,忽然,把她抱起,大步走入内室,放到榻上。
“大王……”她才出声,亲吻如同暴风雨落下,堵在她的唇上,颊上和脖颈上,楚王扯开她的衣带,拉卡衣襟。夏日的衣服原本单薄,敞落开去,肌肤触到微凉的空气,起了一层微微的颤栗。
楚王像一头饥渴已久的野兽,沿着锁骨乡下,填补那衣服褪去后的空白。
阡陌的心跳飞快,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却被反握住,压在两侧。她轻喘着,望着头顶,只觉脑子像灌满了浆糊。可当楚王的手伸到她的腰下,阡陌重拾一丝清明,忙抓住他的手,“不可……”
楚王抬起诧异的眼睛。
阡陌看着他,满面通红:“大王,我来月事了……”
楚王愣住,看看她,片刻,又看向那里。
只见腰上,露出一段缠起的布条。遍染红光的脸上,他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双臂撑在两旁,低低地注视着她,“报复寡人,是么?”
阡陌听着这话,啼笑皆非,望着他,忽而目光闪闪。
“很难受么?”她轻声道。
楚王轻哼一声,正要下榻,却被阡陌拉住。
“大王,”她想了想,忍着脸上的烧烫,小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