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空灵、深不见底，这是方元对于眼前这片池水的最直观印象。

如果再仔细一些看下去的话，他的心中竟有那么一丝丝的慌了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头深海巨兽就潜伏在这水中凝视着自己一般。

刚刚张知涵提到了家族、使命这样的字眼，听上去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只是方元不明白的是，张知涵跟他这么一个外人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知涵看了方元一眼，道：“我知道你的心中一定有所疑问，别着急，我会一点点为你解答的。这可能会颠覆你的一些认知，你要先有一些心理准备呦！”

言罢，张知涵手上的咒诀再次变幻。她眼前的那片池水随之朝着两侧渐渐分开，水幕像是两道墙壁一般，墙壁的中央是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

阶梯十分的简单古朴，甚至连个弯都没有，一直通往了那片幽深的黑暗之中。一道道冰冷刺骨的寒气扑在了方元的脸上，这道冰冷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恐惧的味道，让方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知涵冲着方元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可是方元犹豫了片刻之后却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但本能告诉他，这里面潜藏着的危险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应付的。

见此情形，张知涵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想救你那个花瓶师父了吗？”

方元道：“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如果不是战斗需要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还能给你带来益处。”

张知涵闻言笑道：“你还是太自信了，其实在战斗方面，你对我来说也是废物一个。”

她接着道：“你身上对我而言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个小杂种的关注了。而我一直很好奇的是，那个小杂种对你的关注到底已经到了怎样的程度呢？”

见方元似乎并不想下去的样子，于是张知涵顺手一挥，眼前的那片阴阳池瞬间就变回了最初的模样，一层厚厚的积雪也再次覆盖在了上面。

“比起强迫别人做事，我这个人其实更喜欢看别人自己做出选择。虽然我开启一次隐秘通路也挺不容易的，但是既然你没做好准备的话，那就算了吧！”

方元被她的行为搞得有些迷惑，于是道：“什么叫没做好准备？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难道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陪你来一趟湖底探险吗？”

张知涵没有再理会方元，而是带着这队人返回了降落时的那个基地。一路上都一言未发的张知涵，直到回到了基地清退了众人之后才再次开口。

“现在这里没有人了，实话实说，刚刚……你是不是怕了？”

在她的面前，方元觉得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于是坦然道：“是啊！怕又怎么了？那个什么阴阳池的里面很明显就不对劲，贸然就跟你下去那才叫鲁莽呢！”

张知涵轻声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

神？

方元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时候，还是在海魂特战队的潜底基地里呢！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个直接吸收了所谓神体的朴彬，他最后的样子现在想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渗人。

不过一想到此刻他早已长眠于深海之中，方元开口道：“这世界哪里有什么神呢？如果真的说有什么是接近神这个概念的话，那不就是我们这些修真者吗？”

张知涵闻言却又是一笑，再次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修真者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修真，而有些……却不能呢？”

她这话倒真是把方元给问住了。作为一个标准的理科生，他本应该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现在的他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灵气的存在。

难不成……要让他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解释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我换一种问法，或者你就可以更好理解一些。”

张知涵道：“灵气……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方元还真是有深入的理解过，而且他的实觉之眼给他提供了一个绝无仅有的观察条件。

从他的观察经验上来看，灵气这种东西就像是某种生命体一样，一旦在体内产生之后便不会再消失。随着修真者的修为不断提升，体内的灵气就好像是繁衍生息一般的不断增长。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修真者对于灵气的使用其实并不是消耗，而是一种能量的释放。灵气就好像是海绵一般，而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就好比是水，修真者在使用灵气时就像是将海绵里的水挤了出来一样。

释放出能量的灵气并没有死亡或是消失，而是回到了修真者的体内陷入了休眠，就好像是人工作之后也需要休息一样。然后再慢慢的补充能量，恢复到饱满的状态以待下次使用。

在这个过程中，释放、运用、损耗的都是灵气中所蕴含的能量，而灵气本身并没有什么数量上的变动，这也就是为什么施术之后修真者的灵气属性依旧不会发生变化的原因。

想着想着，方元的口中不自觉地说道：“我有时候觉得……这些灵气好像是活着的细胞一样……”

听到了他的话，张知涵的脸上顿时滞住了片刻，很明显，那是十分惊异的表情。

然而片刻之后，她再次恢复到了常态，继续道：“既然你都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猜到灵气与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了吧？”

方元的脑海中瞬间灵光一闪，随口道：“就像根瘤菌与豆科植物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是共生？”

张知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她邪魅地一笑道：“你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地能入我的眼了，难怪那个小杂种会对你这么在意。”

她继续道：“既然自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也就省着我再浪费口舌了。”

“我们对于许多文献和遗迹进行了详细的校验与勘察，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由灵气聚合而成

的生命。而这样的生命，其实就是我们口中的神。”

“由灵气聚合而成的生命？”

这样的东西，光是想想就让方元不禁一阵的毛骨悚然。

就好像是一大堆病毒或细菌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生命一样，除了克苏鲁神话中出现过的那些外貌无比畸形的古神之外，方元真的想不出它们还能是个什么样子了。

不过联想一下灵气强的能力，就像是一支军队一样，不同的训练方式、战略思想与即时战术，决定了这支武装部队不同的作用与效果。这样的东西所形成的生命，说是全知全能其实也毫不为过。

如此想来，当时朴彬吸收掉的那部分神体若真是神的一部分身体的话，那他岂不就是把一大块活生生的灵气给吞掉了吗？

但方元却没想明白，张知涵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于是问道：“那……这些事情和你需要我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知涵道：“神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却和人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神对人类的态度并不是爱惜与保护，而是奴役与屠戮。也就是说，神……其实是我们的敌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诞生之时，人和妖对于灵气的掌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所以人和妖甚至还有一些得到了灵气眷顾的兽一起，利用神的力量，最终击败了神。”

“神有十三个忠实的造物，在神被击溃之后他们并没有妥协就范，而是选择了抵抗到底。最后，在大家的合力镇压之下终于将他们都封印了起来。而封印他们的地方，正是由我们张家世代镇守的阴阳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张知涵道：“被击溃的神叫做阴魔神，而他在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称呼或许你会更熟悉一些，那就是……尸铜！”

当“尸铜”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的一刻，方元的心头顿时颤抖了一下。难怪白淼当时会说尸铜带给他的远比陆水商会要多得多，搞了半天这家伙竟然认了个神当大哥，怪不得敢那么嚣张！

“从大亚山卫所当时发送过来的报告上看，你当时似乎是用某种东西镇压住了寄生在凌晨体内的尸铜残魂。可是后来在藏云山卫所时，好像凌晨还协助过你的越狱行动。”

“我很想知道，在这个变化过程中……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这么一问，方元的内心顿时荒地一批。因为只有他心里明白，凌晨体内的尸铜很有可能很快就会重见天日了。虽然他也是受到了蒙骗，但仔细想来，这件事确确实实是由他一手造成了。

“没……没发生什么呀！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发什么疯啊？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的，还以为他是要杀我呢！谁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张知涵目光如鹰隼一般地盯着方元看，然后慢声慢语地道：“那这次的城市袭击事件呢？恰巧在你进入酒店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难道你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