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地记着当时那把长刀就落在了武藏幸村的尸体旁边。与此同时,他也能够十分地确定,墨凡辰绝对不是那种会歪曲事实的人。他的所言,必为所见。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或者是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呢?如果说方元与弑怨完成了认主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的意外,那么这把长刀失而复归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墨凡辰见方元久久不语,于是道:“我没有骗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知道……”
方元道:“所以我才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我和你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他轻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确实是在武藏幸村的尸体旁边捡到的那把弑怨。不过怎么说呢?那家伙当时已经被你给砍的满地都是了,如此看来的话,他的尸体旁边这个范围概念还真是有点模糊呢!”
墨凡辰的脸色依旧沉重,低声道:“如果我们所说的都是实情的话,那这件事可能就有点不太好办了。就像是有一股我们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在背后导演着这一切一样,而我们,则是完全陷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方元却笑道:“其实导不导演的我倒不是很在乎,我在乎的是,那哥们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呢?之前已经有人和我简单的说过了,据说单单是就凭借着这把长刀,我下半辈子都不用琢磨着再出去了。”
墨凡辰道:“问题倒也不见得那么严重,毕竟弑怨现在已经被东北分部的人给保管起来了,你与它之间的联系应该也已经被切断了才对。”
说着,墨凡辰的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需要跟你核实一下。在归程的途中你们与一伙凡人起了冲突,后来调查显示当天有一部分人竟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墨凡辰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向了方元,沉声道:“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或者我该问……和那把刚刚认你为主的弑怨……有没有关系?”
其实方元早就想到了那件事情是瞒不住的,但他没想到的是,来找他核实这件事的人竟然会是墨凡辰。
他再三思量了一番,然后才开口道:“那些人虽然是凡人不假,但他们之中却有人对修真者的世界非常地了解。那个人姓白,单名一个陆字。”
“姓白?”
墨凡辰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于是问道:“难不成……他是东北修真世家白家的人?”
见墨凡辰很上道的样子,方元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我和你说,那个不希望我出现在审判庭上的人就是白家的人,你是一定不会相信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方元顿了顿,继续道:“我确实是杀了凡人,用的就是那把长刀弑怨。当时那些人想要对失去了意识的文媃图谋不轨,所以我就出手杀了他们。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我认,有什么后果我也担。”
他刻意顿了片刻之后,又道:“而且……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杀了那些混蛋。”
方元相信,他为自己打造的那种大义凛然
的人设已经深入了墨凡辰的内心。在面对墨凡辰时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荡干脆一点,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共鸣。
果不其然,墨凡辰闻言后久久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张家妹妹在想办法为你脱罪,你知道吗?”
方元又是一笑,道:“我根本就没有罪,又何来脱罪一说呢?怎么?难不成在修真者的法则里是没有正当防卫这个说法的吗?当时的那种情况,我若是不杀了他则必然会死在他的手里。”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当时死的那个人是我的话,陆水商会还会这么劳师动众的处理此事吗?是不是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我老爸能拿到一笔还算可观的抚恤金就完了?”
“杀了一个你是正当防卫,难道两个都是吗?”
方元一听这话又是一头的雾水,不禁反问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说我弄死了两个呢?我干掉了一个,就是白淼的那个小跟班。你们总不能……总不能看我杀了一个人就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扔吧?”
墨凡辰却道:“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是人家告到东北分部上来的。这其间要不是有张家妹妹替你从中周旋,你觉得人家一个修真世家,想要找你这么个小角色寻仇的话还需要向上做个汇报吗?”
实在是懒着再在这种事情上做出解释了,方元只得露出了一副“行行行,你说的都对”的无奈表情,期待着话题翻篇或是墨凡辰的探监结束。
似乎也是知道他不爱听了,墨凡辰东一句西一句地又和方元扯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这哥们扯闲篇的能力是真的烂。不过这催眠的功力绝对要比数绵羊要深厚的多,不一会儿的功夫,方元都已经打起了哈欠。
其实方元也有些纳闷,这哥们之前挺少言寡语的啊,怎么今天突然间话就这么多了呢?而且最为尴尬、要命的是,他真的是在硬聊天啊!就是那种……完全为了说话而说话,能活活把天聊死的感觉。
墨凡辰见状无奈地道:“那我再嘱咐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往心里去。切记,不管出现了任何情况,你都不可以再去主动联系弑怨!记住,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
虽然觉得有些烦,不过方元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顺势小声问道:“那你能不能和张知奕说一声,帮我换个靠谱点的守卫啊?现在这大哥叫白克,他可是白家人,我总觉得他会帮白淼对我不利的!”
本以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他是一定会爽快地答应。爽快倒是真的爽快,不过不是答应,是拒绝。
“没有这个必要,商会的安排一定是合理的。在卫所里,唯一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就只有囚犯。”
说着,他竟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起身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
看着方元一脸的问号,墨凡辰无奈地道:“张家妹妹得知我要来你这儿询问有关弑怨的事情,让我务必要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她给我设定的时限是最少半个小时,现在刚刚好,时间到了。”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陪聊?”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墨凡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他头也不回地道:“我刚刚嘱咐你的事你一定要记住,别再给张家妹妹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麻烦?方元听到这个词时却是不由地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成为了别人的麻烦。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是他死皮懒脸地去麻烦别人,可现在……是有人愿意主动为了他而麻烦。
回去的路上,白克还是那么一副死人脸,只不过此刻的他总会在无形之中带给方元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这感觉就像是你前面正走着一只鬼,只要他一回头,你的死期就到了一样。
这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中二人都不曾有过半点的言语,除了沉闷的脚步声之外,方元也就只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这种出奇安静的感觉,方元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在阳间了一般。
然而就在他刚要进入囚房的瞬间,白克却忽然开口道:“记住我和你说的,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和这里的任何人有语言上的交流。”
言罢他也不等方元回应,直接嘭地一声就将囚房的门给关上了。
透过玻璃,方元依稀间能看到他对面的囚房里有一道影子正在焦躁不安的窜动着。但他确信,他在回来的路上根本就没有听到过半点的声响。
想着想着,他伸手摸了摸这块沁凉的玻璃板。所以说,这里的隔音效果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不能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吗?所以说……这个所谓的交流,仅仅局限于使用语言的范畴之内吗?方元看着玻璃板中反射出来的那个自己,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他在心中暗暗地想道:白克……你既然是白家的人,那你让我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担心我对于卫所的了解过多呢?还是担心我会把什么你们不想让我说出去的事情……给说出去呢?
可方元当前正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又偏偏这个时候他的经脉俱损,对于外界的伤害可以说是丝毫没有抵抗之力。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记得那个小猫妖之前提到过,白克是由于犯了错误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方元大胆猜测,他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给怎么样的。
不过按那只猫妖所说,他却可以引动自己体内的限制符咒。虽然不见得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命,但千虫蚀骨、烈焰焚身的感觉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扛得住的。
然而就在这时,方元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隐约间的燥热。这种感觉与玄极·天腧八道的副作用有些相似,但却也存在着较大的不同。
最直观的区别就在于,玄极·天腧八道的副作用是由里向外的感觉。而现在的这种感觉却恰恰相反,很明显是一种由外向里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攻破他身体里的防线一样。
渐渐地,这种感觉变得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就好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在他的皮肤里层爬行啃食着一般。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疼痛感,但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有时候甚至比疼痛要恐怖的多。
方元这才忽地想到了什么,这难道……难道就是限制符咒发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