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杳杳沉吟半响,只是依旧浅笑着和他对视,一点也没有如这位黄公子所愿放他去追他母亲的意思。
黄公子弯着腰站了半响,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对方姑娘没说可以让他离开,他就离开,也太过失礼。
“黄公子好记性啊。这诗,只看过一眼,便记住了。”李杳杳看着他,浅笑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黄公子低着头,仍旧不好意思,“我这记性,说不上好。我也不是过目不忘,我刚刚,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呢。在家里的学堂念书时,我就是那背得最慢的。”
“那,不知令堂侯夫人的记性,和黄公子相比,如何呢?”
“母亲自然是好过我许多——我小时候,母亲看到有趣的书,都能八九不离十的复述给我听——”
黄公子说到这里,很自觉地住了嘴。
李杳杳依旧是温和的微笑着。
“黄公子一片孝心,小女子很是感动啊。”李杳杳转头吩咐那刚刚进门的小道童去黄公子的座位上添茶,“只是,我想,令堂大概,不只是想去看看那首诗吧。也许,她更想和我母亲漫步林间,感受春色,顺便,说些夫人间的梯己话呢。”
黄公子被李杳杳一点,瞬间了然,便不好意思的坐了回来,“让李姑娘看笑话了。”
“怎么会呢。”李杳杳笑得如和煦春风,“百善孝为先,黄公子只是担心侯夫人爬山辛苦,我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黄公子这才敢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姑娘。
只见李杳杳眉目柔和,眼带笑意,再加上她并不像之前他认识的人一样只是笑话自己笨,反而是柔和的引导。
他心里,已经对这姑娘,生出几分好感。
只是——
这样聪慧美丽的姑娘,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他都担心不甚机敏的自己会辱没了对方,更何况,她出身权倾朝野的左相府。
一股名叫自卑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整个人都失落了几分。
李杳杳察觉道了对方的情绪变化,心里也有些歉疚。
莫非,是自己刚刚拿他和他母亲做对比,惹他不快了?
这,得赶紧说点什么才行啊。
“方才,黄公子说,您小时候侯夫人经常给您讲故事啊?你们的感情真好——我从小到大,母亲都没给我讲过故事呢。母亲只是不停的让我在家做女红,学习看账簿,管理家事。我真是羡慕您呢——”
李杳杳还没表达完自己对黄公子表面上的羡慕之情,就看自己身边跟着的丫鬟和黄公子身边的长随小厮一个一个闭着眼睛无力的倒下。
这是——瞬间昏迷!!
她震惊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因为一阵脚软袭来很快跌了回去。
神思还算清醒,却浑身无力——
这时候,清醒的意识下,明确自己的危险的境地,与陷入昏迷相比,心内的恐惧,只怕是多得多。
李杳杳看着地上已经毫无知觉意识的随从侍女,心下慌乱。
“不好!!我们被暗算了!!”
黄公子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到有些六神无主,他急急忙忙的三步做两步跳到自己瘫软在地的侍从身边,蹲下身子试探他们的鼻息。
“还好——”黄公子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活着。”他刚刚想站起来,却也因为脚上无力,和李杳杳一样,一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回事,我也有点站不稳——”
现在,这屋子里,清醒的人,只剩下三个。
她,黄公子,还有——方才給他们添茶侯就一直没出去的小道童。
之前,她都没可以留意过这小道童,这下,她不得不仔细端详他了。
这小道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身材精瘦,两眼冒着精光。
小道童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托盘,站在门边,定定的看着李杳杳。
李杳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恨意。
“是你搞的鬼吧?把她们搞昏迷,把我们搞得浑身无力。你这是——做了什么手脚?”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问那个道童。
“他们,自然是中了毒。昏死过去。至于你们两个——”小道童看着李杳杳眼神里全是恨意,“你们也中毒了,只是,你们中的毒比他们轻微写,放心,暂不至死。”
“我们暂不至死,那他们——”黄公子慢慢站起身来,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中毒的严重,会死吗?”
“只要你们照着我说的做,我会在他们死之前给你们解药,他们就会捡回一命。但是——”小道童不怀好意的看向两人,“想必,这些丫鬟随从,在你们这些公子小姐眼里,本就也算不得什么吧。”
“你!!!”黄公子被这小道童的态度气得不轻,他气冲冲的上前,抡起手作势吓唬他,“我告诉你,我是不愿意被人说以大欺小,欺负你一个小孩子!!!!我若狠心,把你打服,你照样得给我解药!!”
黄公子虽然如此说,但是手里的拳头,一直高举,并没有落下。
“你不敢动手——”小道童面上毫无惧色,“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上清宫有的是达官贵人护着。区区忠杰侯府,在这么多勋贵豪府面前,不算什么。你打我,传出去,你的名声也完蛋。而且——”
小道童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提溜转了一圈,“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为了对左相府小姐欲行不轨,所以先下毒毒害他左相府的丫鬟。”
“你!!!!”黄咏听那小道士竟然给他安上如此龌龊的莫须有的罪名,气得浑身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
“我只是个侍奉的小道士。和你们两府,本就没什么瓜葛,又是小孩子。你看看他们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到时候——这李小姐和你,一个被玷污过的小姐,一个无耻采花贼,你们两个人都名声尽毁,左相府也不会放过忠杰侯府。”
黄公子颓然的放下了高举的拳头,叹着气,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几步。
他现在站都站不稳,方才,也是虚张声势。
若说打,现在的他,还真未必打得过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