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涧这一顿,场间立刻能看出其中玄机的人不多,沉剑峰主印不语的眉头微挑,似是有些意外。
萧稚璇果然还是这一代弟子中的最强者。此刻印不语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只见半空中光线忽然一暗,就在惊蛰剑暴吐的剑芒刚刚触及青涧之时,一团青紫色剑光如同乌云盖顶,瞬间将方圆五丈范围笼罩,其中夹藏隐隐风雷之声!
林淮真的脸色顿变,毫不犹豫,捻指催剑!
“傻孩子,晚了。”江深仰头笑了笑。
紫云般的剑光之中,忽有粗如儿臂的电光骤闪,以不及眨眼之势,劈中惊蛰剑!
惊蛰剑一跳,本来暴涨数倍的剑芒顿时消散无踪,剑身在空中翻转一圈后,林淮真才强制运转灵力将它重新稳住。
剑光一收,青涧一招得手,不再理会林淮真,咻地往高空中的枫叶疾刺而去,速度比先前快上一倍不止,以至于在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白线。
阴云仿佛也笼罩了草堂前这位年轻人的面孔。
大意了!那丫头早就防备着我突起发难,看来不是我境界不如她,而是她早已知道我最近修为大大增长,林淮真极其不甘地想着。
恼怒之下,明显已经追不上青涧的惊蛰剑忽然改变方向,调转剑芒,冲着下方追来的十几把灵剑狂扫而去。
剑光如燎原之火,在空中倾泻出一大片赤色光焰。
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始料不及的十几位同门脱口惊呼,除了三位境界稍高的师兄,尚能在如火剑芒中及时避让,其余灵剑纷纷惨然坠落!
枫会演剑除了以那枚枫叶为最终目标外,本就不限手段,即使不能刺中枫叶,在此过程中,尽量在入山弟子前展示自己剑道修为,也是重要目的。所以林淮真此举虽然显得蛮横了些,倒也没有人觉得意外。
只是他这一剑攻击范围太广了一些,以往枫会上的争斗,最多不过三四人合击,他含怒出手,一剑之间隐隐要同时挑衅十几位同门,这就激起了众怒。
赤焰稍稍收敛之时,刚才避开惊蛰锋芒的三把灵剑同时一震,雷鸣大作,三道紫色电光笔直射向惊蛰!
这番演剑看下来,江深对紫琅山的剑道已经大致有了些了解。
跟天下观的不同处很明显,紫琅山的剑法凌厉霸道,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到任何过于繁复的招式,速度和威势是显而易见的特征,不管是冷感女还是林淮真的出手,都有一股剑出无回、以攻代守的味道。
所以惊蛰剑面对三剑袭来,悍然不惧,剑光再涨,半空中由上而下斩出一条近丈宽的赤色狂澜,意图一举将三剑吞没!
夺不到枫叶不要紧,只要在下面这些菜鸟面前表现得华丽高深一些就行!林淮真没有因为刚刚的挫败灰心,反而继续全力催动剑意。
那三位师兄虽然境界不如他,却也不是相差太远,三人迅速对视一眼,瞬间极有默契地将灵剑在空中形成品字形,剑光激荡交叠,生生相应之下,竟然三剑合并成一剑,紫电刹那间变粗数倍,一个照面间,就将惊蛰剑斩来的赤澜强横击散!
哇!
下方的少年们见到这么精彩的一幕,顿时大开眼界,瞪眼惊呼。
就连江深也不由心头一动:噫,这一手三剑归一,很有些剑阵的味道啊,紫琅山的剑修果然都有些门道,就连这些只是御灵境的三代弟子,展现出的剑道修为,都要远比司天监的剑修可观,当然,仅仅是以琢玉谷见过的那些长老和执事而言。
此时高空之上,惊蛰剑虽遭三剑联手阻击,剑光消散,却没有收敛张狂之势,稍滞之后,嗡地一声低吟,青紫剑芒吞吐不定间,一道紫红色弧形光芒脱剑而出,宛若烟波之中忽现残月!
空中剑光荡漾,三剑余势不止,可是任他剑势滔天,又如何抵挡如虚似幻的残月之影?
只见这道紫红色弧形剑光以凌厉无比的速度,瞬间就劈开余势不止的紫电,向着三把灵剑疾掠而至!
林淮真既然敢犯众怒,自然有信心应对他们的联手之势,这一式“枫月无边”是火云峰镇山剑术之一,就连有些二代长老都没有练成,更别说这三位三代弟子了。
叮叮叮一连三声轻响,三把灵剑几乎同时被劈中,从空中惨然坠落,那三位师兄身躯一震,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三人果断挥指撤剑,再不敢与林淮真缠斗。
林淮真嘴角露出淡淡笑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没有夺到枫叶,风头丝毫不输萧稚璇,于是以胜利者的“谦逊”姿态向那几位师兄歉然一笑,召回惊蛰剑。
没办法,对手确实是剑道大才,师兄们此时当然不会失了风度,也纷纷向他点头示意。
另一边,萧稚璇看了一眼林淮真,微微眯眼,一直非常冷淡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似有兴致的意味,她玉指轻挥,青涧带着那枚枫叶从极高处返回,悬停身前。
印不语拈须点头,仿佛对他们刚才的演剑表示赞赏。
今年的演剑也确实是近些年来最好看的,虽说萧稚璇和林淮真这两位三代弟子的脾性都有些问题,但恃才傲物在紫琅山从来不算是什么坏事,可以说是老传统了。
所以印不语没有多说什么,他和声对下面的姜微说道:“姜微,刚才师兄们的演剑你已经看过,你想选择哪一位做自己的同门师兄?”
所有目光再次汇聚到姜微身上。
姜微蹙眉不语,没有看上面任何一人。
众人都以为小姑娘在纠结选萧稚璇还是林淮真,毕竟刚才的演剑中,那两位的表现几乎同样出色。
沉默了足有十几息时间,姜微依旧没有开口,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石上的萧稚璇,神情变得越来越冷,看向姜微的目光也深沉了许多。
倒是林淮真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很有涵养。
又过了几息时间,姜微终于动了,她没有抬头,转身看向人群后的江深,问道:“你打算拜谁为师?”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场间每一个人都听见,而且语气中没有别人预想的纠结和犹豫,仿佛早上起来看见邻居,问一声“早饭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