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单位,已经快到9点了,楚天雄快步来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横向进深的房间,屋子不大,装修却很考究。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排窗户,窗下是一组黑色的真皮沙发,左侧靠里面是一张棕色的大班台,班台后面放着一张高背真皮转椅,再后面靠墙的是一排组合柜,组合柜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组合柜的一端镶嵌着一扇镜子。大班台上并排摆着两部电话、一台手提电脑和考究的各类办公用品,左侧的附柜上摆放着台式电脑,这是与证券部电脑联网的终端服务器。楚天雄脱掉外套,挂到衣柜里,然后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整了整衣服和领带,才出门来到一楼大厅。
9点,列行的早会开始了,员工们在证券大厅列成两排。楚天雄站在队列的前面,他明显感到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他清楚员工们在议论什么。他等着,观察着,看看都是什么人破坏了这多年形成的规矩。渐渐地,人们的议论声小了,没有了,变的鸦雀无声。直到这时,楚天雄才说话。“看来十一大家过得挺开心,总有说不完的新鲜事。不过,我要告诉大家,国庆节过完了,希望大家收收心,也希望刚才的状况到此为止,下不为例。”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投入更紧张的工作,把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工作做好。根据今年的行情判断,四季度可能要更忙一些。因此,各部门都要做好准备,资金、交易等几个窗口要安排好人员,落实责任,不允许出现压票、等票和排队现象;咨询台要始终保持有人值班,不允许出现脱岗、漏岗的现象;主机房要做好监控和技术保障等工作,确保通讯线路的畅通;投资部要做好这一阶段股市动态分析工作,及时解答股民提出的问题和收盘后的解盘工作。要知道我们吸引客户不仅要靠优良的服务,更主要的是要给客户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帮助客户赚钱。客户经理也要抓住四季度股票有可能起动的时机,加大工作力度,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到我们营业部来。大、中户室要做好服务工作,要了解每个人的帐户资金情况、经营状况、及时调整,并做好解释工作,腾出更多的空间,吸引大的客户资源。”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问到:“备用发电机修理得怎么样了?”
队伍中一位员工回答:“过节这几天已经修好了,并做了两次测试,已经没有问题了。”
楚天雄满意地点点头:“刚才讲的话各部门要端正态度,认真落实,规范运行。如果出现问题,部门经理首先要负责任、责任人也要负责任,要按照规定处理……。”
楚天雄正要继续往下讲,办公室的司机刘长山跑来:“楚经理,何总来电话,让你马上给他回话。”
楚天雄顿了一下,然后,冲着队伍中的一个30多岁的女人说:“叶经理,请你主持一下。”说完就径直回办公室去了。
叶经理名叫叶淑青,是楚天雄的副手,30多岁,是那种身材娇小匀称,气质高雅的女性。她答应一声就走到队伍的前面:“刚才楚经理已经将近期的工作要求和要点讲清楚了,各部门要认真对照检查,做好落实。现在说一下昨天大扫除的检查结果……。”
楚天雄进了电梯,他清楚何总此时找自己的原因。
何总名叫何玉贵,是原先公司的副总,担任总经理还不到半年。
说起何总,楚天雄心里很是别扭。真是世态弄人,三年前,何玉贵不过是和自己同样的证券部经理,业务做得不怎么样,是楚天雄掐半个眼角都看不上的人,可官却越升越快,居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自从他担任副总就一直明里暗里和自己作对,当上总经理没有半年,竟然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先是撤了自己的总经理助理,跟着又剥夺了自己做自营的主动权。看来,有他在,这个公司自己是待不下去了。
跳巢?这是楚天雄最先想到的。但是,他已经过了那种可以随意挑选职业的年龄了。46岁,在证券行业的经理队伍中已是超龄了。出一家,进一家不是容易的事,且不说你能力如何,关键是没有让你展示的机会。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本来就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没有什么好的学历,外语水平更不占优势,简历沧桑多于辉煌,还不如随风飘散的广告纸。跳巢,也意味着既得利益的丢失,那可是自己几十年的积累。不走?看何玉贵的架势是容不下自己了,单就自己所处的位置来说,换人是最轻的,只不过是何玉贵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而已。自己还等吗?真等到那一天恐怕是身败名裂,全身而退都难。
走?就这么走了吗?回顾几年来的辛苦,什么都没攒下,楚天雄不禁心寒。看到同行们阔绰的房子、豪华的汽车、惬意地生活,楚天雄总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每当同业朋友聚会时,他都感到相形见绌,囊中羞涩。终于,他看到了他们闪烁的眼神、诡秘的行动、熟悉的谎言、陌生的表情。他受到的邀请越来越少了,信息的渠道越来越窄了,唯一增加的是心情的失落。他清楚,离开这支队伍,就意味着失去信息、失去机会、失去思维,失去赚钱的根本。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也探讨了与何玉贵重归于好的可能性,但结论是否定的。因为即使你失去人格、失去尊严,甚至失去一切,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何玉贵的谅解与重用。此时他才深刻领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他决定在走之前必须大捞一把,以作为自己今后生存的资本。半年来,他已经将瞒报的4000多万利润转入了自己控制的秘密帐户,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尽快将这笔资金转移出去。
一路上,楚天雄想着何玉贵来电话的可能用意,按说,公司老总第一天关心在外的员工,关心公司的核心业务本无可厚非,但现在何总所关心的不仅仅是业务问题,而可能是人的问题,这就不能不让楚天雄担心。但是,担心归担心,小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但凡和领导明着干的没有一个好结果,楚天雄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时间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楚天雄来到办公室,拨通了何玉贵办公室的电话。“何总您好,我是楚天雄。”
“怎么样,开盘工作都准备好了吗?”口气很是祥和,没有责备,但,楚天雄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放松。
“请何总放心,昨天我们就都准备好了,各方面工作都做好了准备,运转良好。”
“你们辛苦啦,常年在外,过节也得不到充分休息。”语气中视乎带着关切,可在楚天雄听来确是另一种感觉,他知道,何玉贵态度越是谦和,越是可怕。便敷衍着说:“看你说的,我们不是干这个的吗。”
“是啊,都不容易。说点正事吧,你们那边资金是不是都退出来了?”
楚天雄明白了,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可怎么回答呢?要说全退出来了,可能自己马上就会被换掉;要说没全退出来,挨批是一定的,可还能争取点时间。经过迅速而有缜密的考虑,楚天雄选择了后者。“基本上吧,按照公司的统一部属,指定的几支股票操作已经结束,大部分资金都已经退出来了。”
“大部分?什么意识?”何玉贵显然有些不高兴,“不是要求你们全退出的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领导不问我还要向您汇报呢,有只股票现在退要亏一些,我了解了一下,今年年末的业绩能翻番,庄家最近正准备要做,现在市场的条件都已具备,我们准备等庄家做的时候再出局,这样不仅不会亏,还能有很大一笔收益。
何玉贵正颜厉色:“可是你知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各家都很少做,这时候要做风险得多大?这是规律,他们肯定能做吗?”
“何总说得是,但今年有点特殊。正因为历年这个时候都不做股票了,做起来才会出奇不意。庄家的情况我比较了解,是很好的朋友,以前我们合作过,所以才没动,占用的资金也不是很多。”
“占用多少?”
“1个多亿吧。”
何玉贵的确有点生气了。“这还不大,老楚啊,上次班子会议已经明确,今后证券投资的事要公司决定,你是同意的。现在这么多资金没退出来,你怎么解释?”
“何总,你是知道的,证券操作的机会实际上很难把握的。这支股票是很早以前进去的,如果现在退出,会吃掉很大一部分利润,就是处理,也应该等拉起来再出。何况这次只是跟庄做,风险不大,而且和他们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出问题。当然,如果公司不考虑损失的话,我马上退出来。”
楚天雄的话令何玉贵很受用,也很担心。自己第一年上任,如果不能实现较大的盈利,他在上级领导面前很难交代。股票价格起起落落,自然是有赚有赔,只要不卖就体现不出来。但他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说具体点,亏多少?”
“2000万左右吧。”
“就是说已经亏了20%?这样吧,你马上把详细资料传过来,包括下一步的投资计划都发过来,公司这边先研究一下。”
“好,我现在就把资料传过去,也希望公司能够尽快决定。”
放下电话,楚天雄觉得很可笑,难怪何玉贵做股票总是亏损,股票有这么做的吗?等你们决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你是真不懂还时假不懂?突然,楚天雄怔住了,要下一步的投资计划?他立刻明白了,这是何玉贵插手自营业务的第一步,以后恐怕每操作一支股票都要事先向他汇报,自己独立决断的权利被彻底取消了,成了真正的提线木偶,而且时时都要小心,一但出了毗漏,将会有灭顶之灾。
镇静,楚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他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愿再往下想,他不想再为此事耽误时间,因为想与不想结果都是一样。现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马上实施自己的计划。
慎重,再慎重。楚天雄把关于这个股票的资料仔细检查了一下,尽量考虑到有可能出现的不利后果,才有选择的发到了何总的电子信箱里。而后,立刻打开操作系统,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