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胄

枯荣至此顶着‘司空风月’的名头真正的开始活在了人间。等待她的是理不顺的世俗关系、亲情义理，还有即将邂逅的爱情。

此刻枯荣……也许从今该叫‘风月’才对，坐在司空家豪华龙形画舫中，逆海而行，去往赛幕的都城。

画舫上除了十名昭衣卫，其他随行人员都是司空家家仆。从穿着打扮便可看出家司空自是于别家不同。

女侍都是一水儿的翠绿薄荷色胧月长衫。发髻侧挽、翠色步摇在耳鬓间叮当作响，行走做派就是大户家的闺秀也要逊色几分。

船上偶见几个男童，均是赭石香花色莲花撒腿裤，同色右衽长衫。颈间、袖间均是金色镶边团花暗刻。蓄长发、修云鬓，长发高竖于脑后。

各个显得粉砌可爱。

粗使伺候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抹额修眉，各个干净爽利。

她们将茶饭备齐、衣衫整理之后交给那些翠衣女侍，再有她们交到风月手中。实际女侍们也就是个传递的工作。

先不说司空家的金银器具，单单是船桅上那个高高悬挂的家族徽帜，就让许多官船、商船退避三舍，司空家的船一路畅行无阻。

……

金蒙暗自一路观察着这位新少主。

与其说是一路安逸，倒不如说是一种天生的透着贵气的慵懒。行为做派没有一丝穷乡僻壤地方长大孩子该有的青涩。

对于突来的这种至贵生活，仿佛信手拈来，不见一丝拘谨小心。‘惶恐’二字仿佛都不能沾到她衣角的一星半点。

似乎她的生活本该如此，而且身边的人也总是对她无法不瞩目、不在意、不小心。在她身边不自主的屏气凝神。

来的时候，金蒙心中对这个即将见面的少主是没有一丝期待的。时势英雄，这少主虽为嫡长女，可是教化环境太差，怕是无法拿到台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家中的两位公子光芒太盛，那般耀眼的两人，本就已经是‘奈何瑜亮’的境地。

虽然长公子性格乖僻，可是慑人的风华却是风流浪荡掩盖不住的。

而当年能以六岁之龄就位居‘帝都蓝玉公子’的家族独苗二公子，更是神秘深冗，让人无法揣测。

当时老妇人在得知找到少主司空风月时，远在寒山便下令‘立即接回’。当家的靑姬夫人更是按照世子可以出行的最高仪仗安排接回世子的相关事宜。

但是出行的侍从，甚至是金蒙自己心中对即将见面的世子俱是怠慢的。

且不说靑姬夫人在府中深得人心。身体不好长居寒山的泛公子更是以温润神秘的天才之姿占据民心，是司空府上下的心之所向。

所以对即将归来的嫡长少主大家心中都是充满排斥。

然而，万般没有想到，归来的少主竟是这般气派。土衣善发都不能挡住她身上慑人的气场，虽然还只是个幼童，可是就是没来由的让人心生向往。

金蒙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让一个不足冠年的孩童左右心神。心中不免对自己如此疏漏前后苛责一番。

想他从小受主上教化，如今在外行走多年。何时这样失去计较的时候？如此心生私欲、泄露真情的时刻对于像他这样的身份，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金蒙收拾心神，上前对着风月恭顺行礼。在得到风月许可的情况下，站在一旁，将司空家族需要提前知会风月的事情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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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海上，早晚寒气乍现。

风月立于船桅之上，负手而立，身旁是一方矮案。上面放着一盏清茶，在湿润的冷气中释放袅袅的馨香。

金蒙发现少主很少进食。就算入口也挑拣些素淡的青菜蔬果等，却唯独喜欢啜饮百花风露。

于是吩咐下人经常为少主在身边准备一份。

船行了近一月有余，眼看就要到都城。明天上岸车行三日便能到达，如果时间没有拖延，应该可以赶在老妇人归府之前就能到达府邸。

……

三日后。

风月坐在司空家的车架之内，都城可以想象的喧嚣，但是有司空家徽志的车架经过时，周围俱是一片安静，行远后方才恢复喧嚣。枯荣靠在窗边，推开车窗一角扫了眼窗外，车外行人见到司空家徽帜，都是垂首而立，骑马的人也都下马牵于身后，俯首行礼。

风月浅笑敛目，靠在车边软靠之上。心中笑想，看来这即将迎接她的府邸倒是有些意思。

车行至司空府百米有余的时候，金蒙派遣通报靑姬夫人的侍从，匆忙跑来对金蒙耳语几句。

金蒙点头应下。

原来，老妇人闻听多年失散的孙女找到，从久居的寒山赶了回来。本来预计要比风月晚半天的车程，要黄昏之后才到。不想车程竟然提前，此刻已经到了城外，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就要进府了。

风月的车架行于门前，正好赶上靑姬夫人从里面领着一众人款款而来。

靑姬夫人一身百合撒花长裙，素淡端庄。在一群翠色侍女中间，愈发闲着端庄娴静。

见金蒙遥遥的向自己行礼。靑姬夫人边匆忙对身后的人吩咐着什么边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金蒙不避多礼。

来到金蒙身边，金蒙只听靑姬夫人对身后的下人说道“吩咐负责宗祠布置的人都将手中的工作放下，宗祠那边老妇人要明日晨起才去，先放一放，都到前面准备迎接老夫人。”下人领命下去。

靑姬夫人回头对金蒙道“金管家一路辛苦。”

“夫人哪里的话。”金蒙忙颔首道。

“老妇人片刻功夫就到，世子先老妇人之前从‘中门’进府于祖制不合。你引着世子车架于东门进府，到中庭偏堂休息片刻吧。”

“是。”金蒙颔首施礼道。

金蒙心中明白，这是靑姬夫人两厢取其轻的办法。

身为孙辈的风月于老妇人一样是远归。但是于孝道来讲，不能先老妇人之前从中门进府，与祖宗家法不合。

但是，世子在品阶上高于老夫人。这个中门之先还是担当的起的……

靑姬夫人在心中其实是认定风月世子在乡野长大，并不懂得其中的世故。于是便让金蒙领着世子从偏门入府了。

话说这边本是枯荣的风月还真是不知道人间有如此世故一说。

车驾由府中偏门进府。眼前一道翠屏挡在眼前，郁郁葱葱好一片竹林。内有白石崚嶒，上有苔藓斑驳、藤萝掩映。

穿过林海来到中庭，此刻府中人等全部出府迎接老夫人，偌大庭院竟然空无一人。

金蒙下令将车驾停驻，风月从车上款款而下，抬头对眼前景物打量一番。

只见周边一色水磨群墙，上覆瓦泥鳅脊，素色不落富丽俗套。偶有清幽香气袭鼻，细心观察方见，雪*墙下茵茵碧草间，那不显山色的绿色竟然都是些珍贵兰草，开着雅致却不浓艳的花朵，幽香了整个庭院。

将如此不菲的兰如此漫不经心的点缀于杂草之间。不知主人是不懂品鉴暴殄天物的庸人、还是聪慧一筹超脱凡尘的高人。

金蒙将风月引至中庭大堂一侧的偏室休息。

风月抬头，只见庭上一篇，龙飞凤舞的写着‘锦瑟’二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