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花梨尾随而至。

看见枯荣背对着他，而裕甜正笑的一脸明媚~

一片雪色，忽然夕阳沉下，一时万籁俱静。

枯荣凝望着裕甜，花梨凝望着枯荣。整个苍茫山色间四人仿佛静止。

忽然，裕甜俯身团起一个雪团砸想花梨。花梨感到裕甜伸手而来的雪团，却并没有阻挡。

而身后的花诺也没有为他拦下。

白色的雪打在他粉色的衣衫上，花梨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看裕甜笑着伸手俯身又要团起雪团。

在裕甜挥手袭来间，花梨凝气为屏挡住了裕甜的攻击。

裕甜斜着眼笑道“咦……这样就没有意思了。不可以用武功啊~”说着伸手团起一个雪团，朝着枯荣扔去。

枯荣转身，避过那个雪团，伸手凭空一抓，便将一个雪团扔向裕甜。

裕甜的笑声回荡整个枯荣山上。

这里，几千年来都没有如此热闹~

“说了不许用武功的。”裕甜边跑边俯身团着雪团。

枯荣一笑，伸手将身上广袖长衫脱下，随意一扔，俯身便团起雪团。

素色如玉的裕甜在雪间如同灵动脱兔，一边无状朗笑，一边衣衫飞舞如蝶。

枯荣白衣溶于雪色，只见她一身艳骨更胜漫山红梅。与裕甜翩然嬉戏，乱煞年光。花梨的眼睛离不开枯荣，正失神间，裕甜一个雪团向他飞来。

重重的打在花梨的肩上，花梨伸手一抚。忽然绽放倾城般的笑容，学着裕甜的样子，俯下 身去，玉白手指，比雪色更加清白几分。

团了一个雪球扔向裕甜。

一时三人奔跑在雪中。不提武功，枯荣和花梨却胜不过裕甜半分。

花诺抱着剑站在雪中，看着花梨。

十四年间，从没有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眼神中的波光如同星子，璀璨耀眼。继承于花祭夫人，如同彩虹般美丽的声音，在空旷山野间喊得有丝沙哑~

忽然一个雪球向他袭来。

带着凌厉的攻势，他纵然察觉都无法避开。

雪打在他的脸上，额前发丝湿润。

他伸手将发丝拢在脑后，看着对面的枯荣。

枯荣负手不语，眉间淡色，唇边轻笑。忽然一阵清风，那淡然的笑意似乎都散去几分。花诺毫无表情的看着枯荣。

却见枯荣手中又一个雪团，放在手中掂了掂。

花诺，只一个眼神。回身便施展身法飞了出去。

一时，只听裕甜在下笑道“不准用武功……”

四人混战在山上，打的忘我。花梨不谙其道渐渐落了下峰。枯荣和花诺个个命中不分高下，裕甜伸手团了一个雪团，欲袭击花梨。

枯荣伸手拉了一下花梨，挡在身后。

花诺四人会意，渐渐后退，退成两组。

一时混战。

战中枯荣不时护着花梨，拉着他的手或跑或避。花梨只觉身体的所有感官全在右臂，竟是无比幸福~

一时已经月色当空。

四人都是筋疲力尽，头对着头躺在雪上。

大口呼吸，这山上清新的空气~

“人生得意。”

“月色如洗。”

“须有美酒！”

“表兄，你没有武功。别在这雪地里躺久了”

枯荣坐起，对着一棵梅树，伸手凭空一抓，一棵梅树便落在枯荣脚下。一挥手间，‘彭’的一声，那丛梅花树冠便亮起篝火。

燃着梅香，暖暖的映着四人的脸色。

枯荣起身踱步到另一棵梅花树下，转了几圈。折了一个梅枝对着地面一挑，尘土飞溅，其中一个褐色深坛。

枯荣隔空接过，在手中掂了掂。

一坛梅花佳酿。

恐怕已经埋在树下近一百余年。

枯荣拍开酒封，坐在横倒着梅花树上，仰头饮了一口梅香扑鼻的烈酒。她的样子瞬间惊艳了男人们的眼色，始作俑者却不自知。

枯荣笑着拿衣袖一抹唇边，隔空扔给花诺。

花诺学着枯荣的样子，仰头饮了一口。将酒扔给花梨，花梨就口饮了一口，将酒坛扔给裕甜，裕甜抬头欲饮。

枯荣忽然想起裕甜昨夜的囧状。

伸手拿过酒坛“你……算了。”

……

酒过几巡，枯荣忽然一丝异样盈上心头。

此地，这酒……如此凛冽梅香，让她想起那个许久不曾盈上心中的清冷怀抱。

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梅香。清冷的样子，眼中却是最宠溺的温柔。至他离去，枯荣已经多久再也没上过这枯荣山上。

已至这枯荣山巅成为禁地。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枯荣从不将自己的心绪展与人前，今夜不知为何。（注一）

也许，是她醉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花梨看着枯荣，目如星子璀璨，伸手拿下她手中的酒坛，回手递给裕甜。

她，今夜，喝的太多了。

“清风万里送红艳，对此可以酣九重。”裕甜伸手撵起时而随风飘落的红梅花瓣，放入口中。

裕甜也已经喝了不少，丰润的唇色在酒气的熏染下变得殷红诱人。

枯荣俯身，笑着伸出手指，捻起裕甜的脸庞。在花梨惊愕的目光中，吻上裕甜那潋滟的唇色……

裕甜一时呆住，枯荣笑着起身，拿过他手中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梅花酒香助吻涩，少年红艳妙盈怀……”

转身脚步似有踉跄，手中酒敬明月“怎道是，欲上青天揽明月，又恐凡间不堪岁枯荣。

纵然千古风流都抛却，

不理花艳，不问月明

却只落得，独自登高，一身骄傲……”

说罢，转身间便醉倒，花诺飞身而去，将她接住。

月下。

裕甜唇微张，愣愣的看着枯荣，还未从吻中清醒。花梨看着枯荣眼中是心疼的哀伤。花诺坐在地上，膝上是脸色一片静逸的枯荣。

这夜，是枯荣人生最后的宁静……

※※※※※※※※※※

那夜，在枯荣心中，最终怎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此刻，她正靠坐在金瞳身上，膝上爬着绪光。她闭着眼，伸手抚 摸着绪光柔软的发。想起那日雪中嬉戏的情景，笑意染上 她的唇边。

忽然，传来蝶进来的脚步声。

蝶还没走到身前，怀中的绪光却是浑身一抖，僵在那里。

（注一）：语出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以下两句微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