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扩建了整整两年的诚国公府,终于随着原本院墙的推到,正式竣工。
看着工部征调的民夫将一块块残砖碎瓦清理干净,随后将已经在其他院中挖好的沟渠接到自己府邸的流水中,最后再加修了几处长廊,一瞬间原本就相当广阔的诚国公府,变成了一个长廊兜转、流水曲折的大花园。
罗彦只觉得自己已经要不认识这是哪里了。
府邸既然扩建完成,那么接下来,也是该到请期的时候了。
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并不是罗彦在行的事情,所以只能借着张通的关系,在司天监请了人,好生问卜一番,终于定下了十一月十一日作为婚期。对于这个日子罗彦也是无语极了,放到后世,这俨然就是在一群单身狗们面前撒狗粮啊。
好在如今还没有这个概念,所以也不怕有人受了刺激搅扰自己的婚事。
彩笺上写下请期礼书,珍重地放进香檀制作的木匣里。当盖上盖子的那刻,罗彦捧着匣子,仔细交到孔颖达手里,随后向他一拜:“此事,就烦劳夫子了。”
“进之,你可能不知道。你与长乐公主的婚事,那是陆博士生前请求陛下答应的。如今他既然逝去,这件事情自然就由我来接手。万望以后,你不要辜负他的希望啊。”孔颖达意味深长地对着罗彦说着,手上却很是小心地接过匣子,捧在怀中。
罗彦愣住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孔颖达,此时却已经缓缓离开。
想来李世民也早就从司天监官员的口中得知了良辰吉日,孔颖达带着请期礼书过去,李世民便亲手写下了复书,应允罗彦和长乐的婚事。更是当天就向满朝文武下诏,告知众人此事。
有了李世民这般的随性,罗彦倒是也省去了不少的功夫。邀请宾客这些,反而都是小事了,这些天诚国公家的下人算是跑断了腿,满朝上下能和罗彦拉上些关系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各个地位显赫。
好在每去一家,得知是罗彦的喜帖,这些人家的主人都会赏一些喜钱,却是让这些仆役乐坏了。
如此过了整整两个月,长安城中下了三场小雪,终于迎来了双十一。
天气虽然有些冷,但是并没有下雪。相反,太阳晒在头上,还有些暖烘烘的意思。
不过,如果这就以为结婚在白天,那就大错特错了。大早上诚国公府上就来了不少同龄人,这些都是之前弘文馆的学生,如今个个都出来做官,虽然身份地位,但发展潜力都不小。
毕竟,一群官二代蒙着祖上的功绩,总能搞点名堂出来。
今日是罗彦大喜的日子,他们来,自然不是和自己长辈坐到一处大吃大喝的。而是罗彦前些时候发话,今天他们要来帮忙。像在宫中和府中传递消息,这样的事情总不能让一些仆役去做吧。
正好这些二代们身份足够,而且多是千牛备身,能够出入宫禁,正是通报消息的好时候。
临近申时中,长乐公主的寝宫中,长孙皇后正带着一群公主和一干命妇在陪着长乐说话。
闺阁中的各种注意事项,在之前都有专门的宫女向长乐教授,所以也用不着这好些个妇女耳提面命。此时她们说的,无非就是关于罗彦的事情,顺带再感慨几句两人的婚姻。
襄城公主,一向是后宫诸女的典范,此时正陪在长乐的左侧,与长孙皇后一起看着长乐。
“妹妹,这些天接触下来,不知道诚国公此人为人如何?”襄城公主下嫁的是萧瑀的儿子,而且是在李世民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嫁过去的。当时虽然是属于政治婚姻,但是婚后襄城公主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如今有此一问,也是因为长乐公主是第二个未曾让夫婿尚公主的,直接到诚国公府中居住,必须要夫婿人好才行啊。
说到这里,长乐公主羞涩地点点头,低声说道:“虽然传闻罗彦极其桀骜,其实他对我很好的。只要是我说话,他都会想方设法替我做到。”
说道这里,看看长孙皇后,还看看襄城公主,脸红着说道:“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好温暖。”
长孙皇后瞬间笑了起来:“傻孩子。”襄城公主也笑了笑,对着长孙皇后说道:“母后,既然如此,那罗彦也算是个贴心的。长乐嫁过去,也不怕吃苦受气了。”
而一干的命妇,也借着这个由头向长孙皇后一阵祝贺。
转眼之间,马上就要酉时了。所谓结婚,其意便是在黄昏时候结亲,招待亲友,然后正式入洞房。因为诚国公府距离皇宫并不远,所以等到了这时,才有人通报说迎亲的队伍来了。
迎亲不是敲敲打打那么简单,还有拦门,催妆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拦门,当然是将罗彦拦在内宫门前,不让罗彦进入,同时会有一个命妇和公主前来诘难罗彦,只有回答了问题,发了红包,这才会将长乐公主给送出来。
这不,宫中婢子一说罗彦已经被拦到了最靠近掖庭宫的广运门外,一群命妇们向着长孙皇后一拜,便哗啦啦都走出去。
看着一群命妇这个时候过来,罗彦感觉头都要炸裂了。俗话说三个女儿一台戏,但是女人多了,那就不是戏了,彻彻底底就是战争啊。眼前,自己就要迎接这场不得不打的战争。
走上前去,罗彦一拜:“罗彦今日前来,迎接长乐公主回府结亲,一干心意此时奉上,还望诸位高抬贵手,能够放罗彦进去,罗彦感激不尽。”说完点点头,便看到屈突诠等等几人各个拿着一个大笸箩,将里头用红纸包好的金果子挨个分发给诸多命妇和公主。
原本以为拿钱买路,怎么也能够将其买通了。可是他也不想想,眼前这些人是用一个金果子就能买通的么。
拿了钱,这些命妇们也是笑笑,却紧接着说道:“诚国公要是想这般容易就进去,岂不是太小看我等了。让你这般容易去了长乐公主回去,又怎能好好待她。”
罗彦苦笑着,问道:“诸位,那不知罗彦该怎样,才能将长乐娶回去呢?”
“先打一套拳,让我们看看的武艺。然后再做一首诗,说说你对长乐的心意。两样如果有一样你做不好,那今夜就不用想着将长乐带回去了。”
莺莺燕燕的声音,果然让罗彦欲哭无泪。
但是偏生又不能违拗,只得将大红的新郎袍扎在腰间,将一手太极用极快的速度打了一遍。优雅的姿态,柔美的动作,引得一群女性们拍手叫好。
“嗯,这拳法虽然没有半点男子气概,但是也将就。赶紧作诗。”
苦笑着,罗彦将衣冠整理一遍,这才慢慢念道:
“迎亲辞旧苑,恩诏入宫闱。
昨见双鱼去,今看驷马归。
鹊随金印喜,乌傍板舆飞。
胜作东征赋,还家满路辉。”
诗应时应景,引得一群人拍手叫好。命妇们这才散去,专门掌管此事的礼官走过来,准备接手罗彦的礼单。
不同于其他人家动辄排了上百米的礼盒队伍,罗彦的此来的礼物只有五样。而且看那礼盒,个头简直小的可怜。礼官心道这诚国公也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了吧,怎的带了这么少的东西过来。
似乎是看透了此人所想,罗彦从袖中掏出礼单,递给了礼官。
按制这礼单必须在此时当着诸多的命妇和公主们的面念上一遍,礼官虽然作难,但是看到罗彦一脸的笃定,也只能咬咬牙关,狠下心来打开封面,准备朗读。
然而,就在他打开的那一瞬间,眼睛看到里头的字,便惊讶地差点将礼单扯烂。
“传国玉玺,正品,一方。”
“《青囊书》,抄本,一册。”
“王右军手书《道德经》,一套。”
“活字印刷十二经,一套。”
“活字印刷干股,一成。”
在一群不知朝政的命妇耳中,只有那方传国玉玺最为让人震撼。李世民找了多少年了,居然被罗彦当作是聘礼给送了出来,果然是大手笔。
可是身为礼部的官员,这《青囊书》是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的很。据说这玩意里头就记载着治疗长孙皇后气疾的方子,对于李世民来说,可以抵得上半个传国玉玺,价值绝对不低。
更不要说那王右军手书的《道德经》,也是有价无市。
至于那活字印刷,虽然不闻其名,但能够和前三样并列的,自然那也不差。
而此时正送长乐公主出来的长孙皇后,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方传国玉玺,普通人若是献给李世民,最少也是封侯。而活字印刷术,其刚开始的成本就价值三万万贯,往后的盈利自然不用多说,随便来个工匠要能进献这样的方法,最少也是一个县公。
相较而言,其他两样则纯属是讨好她和李世民的了。
长孙皇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将长乐公主就此送到了罗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