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算学,严格的来说都是为了向国子学中的算学提供人才。
但是其中也有例外,第一种便是那数算世家和名家自己培养的弟子,这类人是可以直接去科考的。第二种就是地方专门培养出人才,在科考的时候以推举的名义送到长安进行科考。毕竟谁都有私心,州县要是出来一个算学天才,那对于地方长官也是很大的政绩。
罗彦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将完成任务的第一步放在算学上边。
算学包括了什么?历法计算、工程估算、商业计算等等这些。当然了,核心思想还是对于数字之间联系的探索。
而唐初的算学水平也就是在《缉古算经》出现后达到了顶峰。罗彦虽然上一世对于数学不甚精通,可是超前的思想和见识,对于现在的算学教学已经够用了。
刺史府。
依旧是余世宗理政的地方,听闻罗彦前来拜见,余世宗便搁下手中的文书,思索罗彦此来的目的。前些时日在长安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作为一个上州刺史,他朝中的好友也来信告知了李世民两会罗彦的事情。甚至李世民有意要将罗彦召回长安的事情,在信中也提了几句。
心知罗彦圣眷犹在,余世宗便越发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不顾,也有一些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年轻人拒绝了李世民的召唤,非要来这外地当一个教书的。对于这一点,好友信中并没有详说,余世宗心里却是越发好奇。
不过片刻,罗彦便在小吏的带领下来到了房中。见到余世宗正在上座发愣,罗彦拜道:“余公一月未见,越发风采照人,可喜可贺。”
场面话说道罗彦这刻意,也是没谁了。熟知罗彦性格的余世宗哪里会当真,收回散发的思维,摆摆手笑骂道:“行了行了。我风采照人,哪里比得上你罗博士春风得意。长安赛诗,如今传遍天下。若说风采照人,也只应该是你才对。”
让罗彦坐下,缓了口气,余世宗这才问道:“我知道你有事才会前来,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个大忙人亲自前来一趟。那州学招生的事情,都是派人前来知会我一声的,这事儿我可是记的清清楚楚。”
这倒不是余世宗刻意为难罗彦,只不过为了表示亲近,略微的调侃了一些。
罗彦倒是也不觉得惭愧,拱手拜道:“还是余公了解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余公。”
得到罗彦肯定的回答,余世宗点点头,说:“既然有事,那便说来我听听。若是刺史府能够帮得上忙,那么必然会竭力配合罗博士。”言下之意,那就是刺史府也能力有限,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也只能说抱歉了。余世宗虽然有意交好罗彦,但是也很小心。据他的了解,罗彦要找人帮忙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
这交好也是有底线的,要是一味交好,不顾自己的能力,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好了。
“罗彦想找几个算学弟子前来听讲。只是一直以来我在算学一道没有声名,恐怕此事会不了而终。因此求到余公这里,想通过余公,找寻几个资质尚算不错的学子。”罗彦此时可不敢说要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将人教到可以参加科考的程度。要是说出来,余世宗绝对会拒绝。
谁也不是傻子,不到一年的时间教出几个可以参加科考的士子,这可能吗?
听到罗彦的话,余世宗有些作难。
如今虽然算学也是官中常用之学,可是毕竟仕途狭窄,不如明经进士几科那般前程远大。因此各州都有一些好算学的士子,可是要是说把这件事情当作正途,那就不可能了。罗彦自己名声不显,也不知道水平如何。这会儿还要求找几个资质不错的,要说不困难,那是假的。
思索良久,余世宗有些苦笑着说道:“罗博士你还真的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学问一道,可不是我这治下的民生政务可以相比,我这刺史说话,人家士子压根就不会听啊。”
罗彦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也不再苦求,只是问道:“不知此事能否允许罗彦在这州县各地张贴一些告示。若是能够以此招来几个士子,也是好事。”
心道罗彦此事有些想当然,余世宗也不好抹罗彦的面子,因此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可以。便是那招来的士子给予一些待遇,刺史府也可以帮你。”在招生一事帮不上罗彦的忙,余世宗也有些歉意,因此便许诺了这点好处,也算是对于罗彦的请求仁至义尽了。
虽然余世宗说的那点待遇罗彦自己是看不上,到时候即便自己出点钱,也不会比刺史府来的少。但是这样一来,也算是在官面上有了一个说法。因此罗彦拱手道谢。
又是寒暄一阵,罗彦便起身告辞。留下余世宗喃喃自语道:“难道他回到金州就是为了这个?唉,少年人太过好大喜功,以为在诗坛有些成绩,便要在算学一道玩弄一番。我看啊,陛下虽然自称有识人之明,在这罗彦身上,到时候还会栽个跟头。算了,往后这交好一说不提也罢。”
出了刺史府的罗彦哪里会知道,就在刚才,余世宗已经把他拉到了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当中。便是连原来交好的计划都中断了。不过罗彦即便知道,也不会遗憾什么。虽然这件事情在其他人眼中,确实有些想当然和不靠谱,可是对罗彦而言,这却是必须要去做,而且必须要做好的事情。
别人的不信任,只会让他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做这件事情。
两天后,金州以及附近的州县都出现了这样一则告示。
“某罗彦,金州州学博士。近来详读历代算经,颇有感触。今欲邀五位同好共同研习,特启诸君。今有黄方乘直积得二十四步,只云股弦和九步,问勾几何?但有答与解,亦有明算科考之心者,尽可前来一试之。凡得邀约者,月有补钱两贯,食宿皆有罗某解决。”
金州震动。其他州县亦震动。
罗彦这是搞哪出?好好的诗风革新不继续做下去,好好的讲学不认真搞,怎么突然间想起来弄算学。非但如此,还特意注明了,必须要想去参加明算科考的人才有资格前去应约。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要同好才行么?
不过更加让人疑惑的是,罗彦的算学到底有多么厉害。这玩意儿和经学可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罗彦的经学大家也算是见识过了,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可是以罗彦的年龄,在经学一道有所建树都算是惊人了,难道在算学也会有这般能耐?人非生而知之者,罗彦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是用在算学上的?
虽然很多人对于那上边注明的待遇相当动心,也知道以罗彦的本事,那点钱压根不算什么。可是谁愿意因为这段时间的一点钱,就把自己最好的年华给搭进去的。因此真正有本事的此刻都裹足不前。
倒是有好些游侠无赖想着占这等便宜,可是那告示上的一道题目就已经难住了大部分的士子。这些人有心前去混吃混喝,却是没有这等本事?也有想从知道答案士子中买答案和解法前去应征的。谁想到到了金州州学门口,却发现想要进门,还需要再答出另外一道题目。
如此这般,就将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完全挡到了门外。以是告示张贴出去已经有半个月了,可是前来州学应征的士子却是没有几个。而前来的几个,也因为州学门口那一道题目被拒之门外。
难度颇高的题目,没有保证的未来,以及根底不知的发起人,这三样因素使得风暴酝酿的越来越大,但是更多的却是风言风语。
“人家都说才学有尽,我看罗彦此人,稍微有些成绩便得意忘形,怕是再过几年,此人才学便要告罄了。”
“才学告罄倒是有些夸张,只是如今他不务正业,将来在文坛也不会有所建树罢了。唉,还以为有生之年,能看着一个同龄人一步步走向大儒文宗。谁想到会成为这个样子。”
“当日听他讲学也不见这般急躁,怎的从长安回来以后就成了这样。”
“下次前去听他讲学,我想跟他说一下这个事情。我不能看着同辈的领袖就这样沉沦了。”
“兄台,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枉做好人了。据说这几天州学的士子已经不止一次跪求他不要这般了,可是斯人依旧我行我素。其人德亏,这讲学啊,我是以后不再去了。若是以后他因为这件事情有了污名,也省得牵累了我等。”
如此的言语在这几天甚嚣尘上,以是最近的一次讲学,前来听讲的人数都降到了史上最低点——连州学的学堂都没有坐满。
罗彦也以为这一切会随着无人前来而不了了之,因此心里在疲惫的同时,也有些遗憾。不想随后的一件事情,让事情瞬间有了变化。(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