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任……
更准确地来说,行动队目前仅有的力量里,情报组是相比较之下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仅仅是相比较之下罢了。
霍尔公爵坚持不干涉这方面,有他不想冒险的考虑,也必然有这事确实不好做的原因。
他都束手无策,像破除冻土般艰难发展着的情报组就更难实现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雪莉尔实话实说,她作为在座这方面能力最强的人,对情报组的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很有自知之明,无法在维拉克面前做出夸大的保证。
“先试着吧。”维拉克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选择靠情报组打破僵局,和默许雪莉尔的预估都透着股无奈。
“我去安排。”雪莉尔到了墨菲那边,托墨菲发送电报联络其他地方的情报组成员。
维拉克闭眼深思,想找到一条从未被人注意过的,却符合他们当下能力的路线,来掌握足以一锤定音的证据。
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限制是七天。
七天之内越快越好,过了七天,诬陷所造成的很多影响就将变得不可逆了。
“维拉克同志。”
雪莉尔离开没三十秒,作战组的西里尔、斯宾塞、尼赞三人一起坐在了维拉克的对面。
“嗯?”维拉克睁开了眼睛。
“我们作战组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西里尔问道。
刺杀权贵实行反击的行动虽说造成了六位同志的牺牲,但选择加入行动队的同志们都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们接下来仍需要源源不断地策划行动,给临时政府造成巨大的麻烦,一方面给民众们信心,一方面帮来利斯特市的总站分担压力。
维拉克满脑子都是搜集证据的问题:“暂时没有,先配合情报组工作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搜集到有力的证据,回应外界对国际平等联盟的曲解和质疑。”
“好。对了,我发现那个亨利这几天挺不老实的,一直在我们附近晃悠,来给我们送东西的频率也高了很多,每次进来都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西里尔提到反常的一点。
“肯定是霍尔授意的,大概率是想查清楚上次搜查时,我们怎么做到的凭空消失。”维拉克不太放在心上,“换做我是霍尔,听说了这么件离奇的事情,也会想方设法调查清楚。”
“这事关我们的底牌、生命安全,不如直接找他说开,让他保持距离,以后不要再打探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然后果自负。”斯宾塞想着把话说清楚,直截了当地解决完这件小事。
“别太直白了,彼此之间还是要留一点面子,不然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做。比如搜集证据少不了霍尔帮忙,现在弄得脸上不太好看,还怎么找他们?”维拉克提醒道。
“明白,我去找他,我会控制好度的。”西里尔清楚了该怎么做。
尼赞待其他人说完,递给维拉克一份报纸:“维拉克同志,您看。”
维拉克接过看向头条,依然是抹黑国际平等联盟的报道:“我知道,现在报纸上都是这些内容,全世界都在质疑我们,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掌握证据进行澄清。”
“不是,您仔细看,里面有一段关于来泽因现状的描述,临时政府说已经在几天之内抓捕了我们行动队数百人,并预估了我们的总人数可能在五千以上。”尼赞道。
“嗯?”维拉克看向详细的报道,果然看到了尼赞所说的内容,“看到了。”
“我觉得这有点反常。既然临时政府通过奸细知道了行动队的存在,那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人数在三百左右,怎么会预估出五千以上的数据呢?而且这段时间我们除了刺杀权贵牺牲了六人外,其他的同志均没有暴露,报纸上却说我们已经有数百人被抓了,这……”
维拉克没急着回答,先把报道仔细地看了两遍:“……有几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临时政府想通过虚假的数据来扩大对我们的负面宣传,在诬陷我们欺压民众之外,再给我们加上一个‘不堪一击’的标签。第二种可能,临时政府在赌我们没有健全的通讯方式,想用这种数据诈我们的同志,让我们军心大乱。不过如果是这样,那数据没必要这么夸大,对我们而言显得很假。第三种可能,借此树立对我们实现了全面压制的形象,来加快速度稳定来泽因。”
“我觉得是第一种可能和第三种可能的结合。”尼赞同样觉得第二种可能存在疏漏,不太可行。
“同意。”
“同意。”
西里尔、斯宾塞赞成。
第一种可能和第三种可能都是能凭借报纸的报道实现的,就算临时政府没有考虑得这么全面,他们多想到一些,多一些方面的应对也是好的。
“那可以一同归纳到诬陷的事上,想解决还是得找到证据,证明我们说的才是真的,证明他们是在造假……”维拉克将想打入到报社的一系列思路说给了三人听,试图从他们身上汲取到可靠的办法。
遗憾的是三人也都没有头绪,和维拉克提出了相同的无奈之举:靠情报组。
维拉克扭头看向跟墨菲、康妮一起忙碌的雪莉尔,轻叹了口气:“只能等他们的好消息了。”
——
下午
来泽因、布列西日报社
卡帕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紧赶慢赶地在主编拜伦的要求下,拍摄了上百张可以用于诬陷国际平等联盟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背景主要集中在了重新热闹起来的贫民区。
他来之前还很怕再有上次那样的情况发生,不愿自己作为欺骗工具的民众冲上来讲理,最后被无情的士兵开枪打死。但大概是这段时间有太多记者‘光顾’,民众们认识到自己的挣扎反抗毫无意义,便基本麻木了。
寥寥无几的反应激烈者,还是在士兵换上国际平等联盟的制服,更加逼真地造假时出现的。
卡帕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心理素质好了不少,见状果断趁乱偷换胶卷,将几名士兵脱去军装,换上国际平等联盟制服,又镇压暴动民众们的一幕幕记录了下来。
他认为,未来的国际平等联盟想重获清白,首先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其次就是要证明报纸的报道都是伪造的。
前者容易一些,呈现的效果不算好不算坏,最终将致使民众们分成两批,各自去相信愿意相信的一方。
后者相对更难,可一旦掌握,事情的真相将没有争议。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伪造证据的人,没有人能保证他们不会伪造第二次、第三次。
回到报社,卡帕把记录有证据的胶卷藏进抽屉,然后来到主编拜伦的办公室,将另一份拍摄了大量诬陷照片的胶卷上交。
“去吧,尽快把交待给你的稿子写完。”主编拜伦收下胶卷,没有同卡帕额外多说一句废话。
“好的。”卡帕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桌上写起稿子。
“我看国际平等联盟这下是真的完了,每天都被抓几十个上百个人,估计要不了多久来泽因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了。”
“确实,政府军还真是够迅速的,咱们这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注意到,人家就已经大把大把抓人了。”
“就看咱们这边什么时候把那个维拉克抓起来,主力军那边什么时候把来利斯特市攻破了,这两件事都做成,国际平等联盟就真的再也翻不了天了。”
“对,伯因、莫来斯都死了,维拉克和基汀要是再被抓,他们马上就会分崩离析。咱们现在好好表现,多写几篇报道,多拍点证据,以后好处肯定少不了。”
写稿的同时,卡帕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周围同事们的交谈。
国际平等联盟不容乐观的现状让他担心不已,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连国际平等联盟欺压民众的消息都是伪造出来的,那被抓的事、来利斯特市那边的情况也一定是伪造的。
问题是,政府有什么必要伪造这一点呢?吃饱了撑的吗?
其中的逻辑令卡帕无法说服自己。
他自嘲一笑,选择不去胡思乱想,踏踏实实地写稿,晚上回家多喝点妻子熬制的肉汤,多和年幼的一儿一女玩耍会儿。
自己太渺小了,改变不了世界,能做的只有努力让妻子孩子幸福。
其他记者们的交谈仍在继续。
被捕、监狱等字眼频频在卡帕的脑海里闪现。
忽然!
他手中的钢笔停住,笔尖汇聚的墨水沁染起纸张。
自己不是正苦恼怎么找到国际平等联盟的人,把胶卷交出去吗?
既然监狱里有很多被抓的,那自己完全可以去监狱,向被捕的同志表明自己的目的,从而打探到其他国际平等联盟成员的下落,将胶卷交予他们啊!
思路渐渐清晰,稿子又没办法集中精力写了,刚刚才认清的现实被立即推翻。
卡帕意识到,自己终究要面对真实的自己。
而真实的他,就是一名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维护真相的人。
他起了身,再次来到主编拜伦的办公室:“主编。”
“稿子写完了?”主编拜伦双腿担在办公桌上,手里捧着本小说问。
“没有。”卡帕的体内热血翻涌,面对主编时,他也不再畏畏缩缩的了,“我想再去搜集点素材。”
“这些就够了。”主编拜伦愣了一下,随后指了指不久前卡帕放过来的胶卷,拒绝了他的申请。
“不,我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角度,只要我们发挥好,那样的一篇报道可能顶现在的十篇!”卡帕争取着。
这大胆的发言终于让主编拜伦提起了兴趣,他放下了小说,收起了两条腿:“什么意思?”
“我想去监狱!去拍一些被抓起来的国际平等联盟的成员照片,再挑几个人采访,半真半假地写一篇名为忏悔录的报道,内容就是他们承认那些暴行是自己做的,并深感后悔,以国际平等联盟同志的身份指责国际平等联盟的错误与虚伪……”卡帕有着不错的理由。
“好!这个想法很好!”主编拜伦眼前一亮,“总是些街头的素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很多人都看腻了,现在来一篇监狱里的忏悔录,一定能将热度推到更高!”
“是的!”卡帕附和。
“你现在就去,多征集些素材!多准备几篇这样的报道!”主编拜伦已经想象到诬陷更加成功后,自己会得到政府怎样的嘉奖。
“是!”卡帕转身出门。
“等一下!”主编拜伦翻找出一张纸,匆匆忙忙地在上面写下一段内容并附上自己的签名,“拿着这个去,给监狱的人看了,他们会允许你进去,并配合你搜集素材。”
卡帕收下了主编拜伦的亲笔信,暗暗感叹其不愧是政府的亲信,一个签名就能让监狱配合工作。
“记住,内容一定要吸人眼球,要贬低国际平等联盟,抬高我们的政府。这些你都熟悉,但怎么通过监狱的素材体现出来,你还得用心想一想。”主编拜伦叮嘱道,“这件事如果做得好,后面我会给你发一大笔奖金!”
“您放心,那我先去了。”
“嗯,等你的初稿!”
踏出报社正门的那一刻,卡帕都还有些发懵。
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就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开始为国际平等联盟尽可能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接下来会是什么等待着自己?
是顺利问出其他国际平等联盟成员的下落,把胶卷安全地交给他们,目睹国际平等联盟重获清白?
还是自己暴露,失去事业,被关进监狱,落得和那些被捕的国际平等联盟成员一样的悲惨结局?
那些似乎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坚守正义与真相的同时,生命的价值被无限放大,死亡的威胁被无限缩小。
“你要去哪?”负责保护记者的士兵问道。
他们被政府特意安排在这里,一面保护报社,一面贴身保护出行的记者们。
卡帕攥着那封主编的亲笔信,深吸一口气道:“去关押着国际平等联盟成员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