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
行动队的首个计划制定完毕,并开始实施。
计划里,行动队盯上了三个自政府军回来后闹得最凶的权贵。这三个权贵无一例外,居住在了最繁华的西区,借助政府军的力量尽可能恢复着自己以往的地位、权势、财富,与此同时还不忘将之前任何敢挑衅他们的平民通通抓进了监狱。
在这个敏感时期被抓进监狱的,能活着回来的都寥寥无几,就更不用说能否安然无恙了。
所以,此举和杀了那些平民无异。
而这几位权贵口中的挑衅,不过是国际平等联盟控制来泽因时,安排了这些平民居住在他的府邸,同他共同生活。
与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这就是所谓的挑衅。
给几十个平民招来了灭顶之灾。
研究立威人选的时候,维拉克了解到权贵们的做法都不禁破口大骂。
前脚国际平等联盟敢安排过来一起住,后脚他们就敢杀了泄愤。
好!
那就先宰了这三个,让其他权贵们瞧瞧!
还有哪个有胆子效彷?!
还有哪个有胆子不把平民放在眼里?!
国际平等联盟没有真正离开来泽因!真以为国际平等联盟撤到来利斯特市,来泽因就成了自己为非作歹的地盘?!
那就来试试!
分散在西区各处的行动队同志们动了起来,开始暗中调查这三人的行程与身边的警戒力量。
死亡倒计时,行动队替他们正式拨动了。
同一时间,从‘平等大楼’改回‘政府大楼’的政府办公区里,一群政府军的高级军官接完正往这边赶来的临时政府总统先生的电话,商议着稳定来泽因的全方面举措。
“总统先生叫我们不要这么暴力,把来泽因变成一副烂摊子对谁都没有好处。”一名叼着雪茄的军官耸了耸肩,看上去并不把总统的话放在眼里。
“保持现状即可,过段时间这群异想天开的贱民就懂得服从了。”将军道。
眼镜军官目光澹漠:“国际平等联盟的主力是撤走了,但他们还留下了一支几百人的行动队。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这股力量揪出来,不然来泽因永远无法恢复稳定。”
雪茄军官不屑一顾:“国际平等联盟的主力军都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一股几百人的小队不用那么紧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他们都揪出来的。”
“和他们的主力军正面战斗,其实是我们占便宜。可放在来泽因就不一样了,他们最擅长藏在暗处,别看是几百人,真比起来可能要比一个师都难缠。”角落里的中年军官冷声道。
“我建议对他们的烈士陵园动手。只要这支行动队还在来泽因里,他们就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抓住线索,将他们一网打尽。”眼镜军官干脆给出了解决行动队的办法。
“烈士陵园不能动。”将军驳回了眼镜军官的提议。
他们刚进驻来泽因,就派人控制了烈士陵园及附近的区域。
“我们刚过来,什么招还没使,就先用这种手段逼他们现身,反正我是挺没面子的。”雪茄军官哼哼着。
将军面无表情,澄清自己拒绝的原因:“烈士陵园不能动,是因为这个地方很重要,可发挥的空间很大,没必要用在引几百人现身上。另外,国际平等联盟将烈士陵园完整留下一事还有些疑点,没调查清楚前我们尽量不要采取什么行动。”
“我们安插在国际平等联盟里的人不是说了吗?国际平等联盟是因为时间不够,这才没来得及运走烈士。这里面应该没什么复杂的东西。”眼镜军官道。
“国际平等联盟很清楚他们的组织里有我们的眼线,你们谁能确保这个说辞不是他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呢?这里面葬着他们组织里最重要的几个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留给我们,还是太奇怪了。”将军皱着眉,努力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这么做可能的目的。
“就算有什么埋伏,我们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也不用这么谨慎吧?”雪茄军官问道。
“应该不是埋伏,在如今的来泽因里想埋伏我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将军认为没那么简单粗暴,“但究竟是什么样,我也还没有确切的头绪,仍需大力调查。”
“明白,我会安排下属去做的。”雪茄军官渐渐对烈士陵园背后可能存在的威胁提高了警惕。
“好了,这些不是很重要,心里有数就行。今天叫大家过来,我真正想说的是,同样是军人,凭什么有人能被安排在前线,轻轻松松地通过战胜溃不成军的国际平等联盟来累积战功,我们却只能待在这里像女人织毛衣一样,做换谁来都能做好的工作?”将军带着不甘与幽怨,充满威严与压迫,注视着一众部下。
听到这种平时只能暗地里当牢骚发的话被放在明面上谈,雪茄军官眼睛亮了起来,难掩兴奋:“您想怎么做?”
将军暗暗观察其余人的表现,见人人认同自己的话,都恨不得和前线的那些部队一般,做出巨大的贡献,在不久的将来得到难得的晋升机会,于是更加胸有成竹道:“我敢把大家叫过来,说这些,就代表着我绝对的信任各位,也真心想带着各位走得更高、更远。”
眼镜军官的眼睛稍稍眯了一点。
他知道将军在想什么。
这位郁郁不得志,在其他同僚带领主力乘胜追击时,自己只能留在来泽因收拾烂摊子的将军,不想坐以待毙。
他想搞出些动静,做出些成绩。
但又怕光靠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想把所有人都拉过来一起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人是傻子。将军提的办法不可行的话,不会有人站在他的这边,届时将军的处境将变得极为危险。
既然他肯提出来,那么就一定是有了不错的办法,要么就是做好了应对其他人不同意时的准备。
眼镜军官看别人都没急着表态,自己也平复着内心,等着听将军想怎样带着大家一起在来泽因这不能再安全的地方做出些大事。
“情报部门获知的消息是,国际平等联盟在前段时间组建了支三百人左右的行动队,留在来泽因里对我们进行骚扰破坏工作。但这一点和我讲烈士陵园的逻辑是一样的,谁能确保这个人数不是国际平等联盟故意做给我们看的?那么,既然三百有可能,三千、三万,我想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眼镜军官心惊。
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在来泽因里伪装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强大对手,通过击败这个对手,实现和前线部队没有区别的战功积累。
此举透着可行,也透着荒诞,一时间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支持,支持的话又将承担怎样的风险。
大家的内心泛起涟漪后,将军紧接着道:“为此,我准备了周密的计划。感兴趣的,可以留下来听,不感兴趣的,现在可以走了。”
在真正敞开了谈之前,将军要对在座的军官做最后的筛选。
敢的留下,与自己紧紧捆绑。不敢的离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反正将军的那句话可以理解为是想造假,不费吹灰之力装出劳苦功高的模样,也可以理解为单纯怀疑来泽因里,国际平等联盟的残存力量远比想象中强大。
这句话可进可退,能让在座的人听懂意思,也能提防有心之人的检举。
眼镜军官有点心动了。
将军做事周密,他肯提出这个想法,应当是有了万无一失的规划。
人生想有转机,免不了会夹杂些风险。
不敢冒险,永远只等着坐享其成,安安稳稳有所建树的,绝大部分都泯然众人了。
半晌,让在座所有人,包括将军略感意外的是,没有人离开会议室,被将军精挑细选召开的这些人,全都被将军打动了。他们希望跟随着将军付出极小的代价,获得极大的回报。
反正天塌下来,第一个被砸死的也是最高大将军。
“很好。”将军非常满意,这是他最想看到的情况。
无人抵制。
隐患即降到了最低。
隐患降到最低,可行性自然就升到了最高,下属们也就更乐意和自己一起做这件事。
“这是一个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注定大家受益终身的决定。”将军不再浪费时间,说起自己的构想。
——
来泽因战时行动队总联络处
吃过早饭,维拉克就接着继续翻看起了《共有论》。
虽然这只是初稿,但依然让他看得拍手叫绝。
温斯顿所着的《共有论》可以称得上是集大成之作,也是颠覆后的再颠覆。
第一章‘平等宣言’,第二章‘国际平等联盟纲领’,第三章‘阶级问题’都写得非常不错,比之前的着作更清晰易懂,也更深刻广泛。
相当于仅用了三个篇章,就把《平等论》、国际平等联盟发展史以及主张、《阶级论》说得明明白白。
而这把以往涵盖了的三个篇章,只不过是这本书的前三分之一的内容。
从第四章‘何为共有’开始,温斯顿开始以连贯、严谨的逻辑,开始论述全新的理论观点与策略思想,让维拉克看得废寝忘食。
“维拉克同志。”雪莉尔从另一间房走来。
“嗯?”维拉克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才读了一小半的《共有论》。
“情报组已经出动,向临时政府的各方各面进行渗透。这次我希望不止是帮行动队提供信息支持,最好还能顺便把潜藏在我们国际平等联盟里的内奸揪出来。”雪莉尔向维拉克汇报情报组的情况。
维拉克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雪莉尔无疑是很优秀的,但和之前的昆廷有点像,隐隐带着股年轻气盛的感觉。
她的顶头上司,情报部的部长查理斯,在调集全部力量的情况下,都在搜查内奸的工作上进展缓慢。
现在她能动用的力量少之又少,又局限在来泽因里,想做到这一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是真能做到,查理斯恐怕会直接把情报部部长的位置让给她坐。
“这件事慢慢来,千万不要太过急于追求什么,导致有所疏漏,最终酿成大祸。”维拉克委婉地提醒雪莉尔不要操之过急,先做好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会的,并且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卷。”雪莉尔的心气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说完,就转身去忙了。
“维拉克,基汀老师发来的电报。”雪莉尔刚走,墨菲拿着封刚翻译出来的电报赶了过来。
维拉克接过翻阅。
内容基本是绝密。
基汀向他说明了国际平等联盟在来利斯特市的情况,和在险地构建防御工事,平等军战略动向等事,要他不必挂念,专心地在来泽因里执行自己的任务。
“回一封,就说我收到了,再说明一下我们这边的进展,让他……静候好消息。”最后本来维拉克想说,让基汀老师也不要担心他们,但可能是受到了雪莉尔的影响,他饶有兴趣地临时改了说辞。
“好消息……好。”墨菲笑着点了下头离开。
应付完两人,维拉克没再拿起《共有论》,而是起身来到了另一边。
作战组的西里尔、斯宾塞、尼赞正围着来泽因的地形图争论交流,商讨怎么才能安全地出动除掉那三个权贵,又怎么安全撤离。
维拉克站在旁边听了听,试着提了点自己的意见:“大家不要被以前的工作习惯所约束,我们现在不需要你们治安队、新兵营那样成建制地作战,要充分发挥化零为整、化整为零的灵活优势。”
“明白。”
“还是得更放开些想。”
几人点点头,接着讨论。
看着周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的同志,维拉克很惬意。
他适合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和大家一起全力以赴。
像基汀老师那样待在大后方,处理各种繁杂的事务,他现在不会做,以后也不会做。
“维拉克同志,请您过来看一下,这里似乎有点问题。”
有同志寻求维拉克的帮助。
他迸发着活力,迎了过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