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

三人还是换上了那身正装，拿着通行证来到了内城的出入检查站前。

和假证贩子勾结的卫兵翻看过他们粗制滥造的通行证后，没做任何阻拦，予以通行。

“我们要不要也弄辆车？”墨菲看着眼前的景象，升起了演到底的想法。

过了检查站后，环境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放眼望去皆是宏伟精美的建筑，道路宽敞、平坦、干净，路上满是最新款的汽车，路旁的人们着装不说个个华贵，却也都称得上是体面，在外城穿着这身分外惹眼的三人，一进入内城就有种泯然众人的感觉了。

维拉克走在路旁，看着周边商铺橱窗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标价高昂的商品，不以为意道：“我们又买不起什么车子，在内城租的话，只要合作方有心一定能查到。到时候被人家看出来我们是虚张声势，就没那么容易震慑他们了。”

“不一定是为了故意壮声势，内城也不小，我们要跑那么多地方，总不能全靠步行，那花费的时间得翻十倍。就大大方方地租，不需要对方调查，我们甚至可以主动告知。这样一切依然是虚虚实实的让对方捉摸不透，我们也不至于把物色人选的时间拉得太长。”墨菲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

“我觉得墨菲同志说得挺有道理的，而且故意弄一辆车装作很有钱不可取，每天顶着冷风徒步走遍内城拜访人选也不可取，我们不能故意装作很强被对方识破，更不能一开始就这么落魄招人看轻。”康妮附和道。

“嗯……”维拉克放缓脚步，慎重地考虑了一番后，决定采纳墨菲和康妮的提议，“走吧，先去弄辆车子。”

一路打听后，三人找了个租车行，再次付下一大笔押金，开着辆汽车重新出现在内城的街道上。

维拉克坐在后座算着帐，心疼道：“我们当初应该多带些钱来的，现在连续几大笔的支出已经让我们无法凑出下个月的房租了。”

墨菲稳稳地开着车子，朝他们昨天挑好的第一个人选所在地驶去：“能拿这么些钱，已经是你当初特别申请出来的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依然远远不够。”

“现在的支出中，押金占了大头。只要我们后续一切顺利，这笔钱过几天还会回来的。”康妮看维拉克愁眉苦脸的，不住地笑着。

“看来无论如何，这事都必须得做成了。”维拉克跟着笑。

十几分钟后，中途停车问了好几次路的三人来到了蒙勒哥城日报社前。

他们看中的第一个人选是蒙勒哥城日报社的老板，卡兰萨。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赌博，平时小赌怡情有输有赢倒也无伤大雅，可近来报社经营不善，资金周转不开，大半个脑子里只有赌的他，竟想到了通过赌钱来翻身。

最后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他非但没有赚回可观的资金化解报社危机，还输掉了一大笔钱，直接把报社从半死不活推向了不得不盘让出去，来偿还赌债的地步。

毫无疑问，这个人很缺钱，同时身为本地报纸发行量最大的报社老板，认识的权贵必然不计其数，也不会没有听说过国际平等联盟的大名，对维拉克这种风云人物没有印象。

另外还有一点让维拉克等人颇为看重。

既然是报社的老板，那在内城席卷起声势，让孩子们的苦难人尽皆知，把慈善晚宴炒得沸沸扬扬，事成之后再尽情歌颂权贵们的仁慈，满足他们的根本需求简直易如反掌！

权贵们肯捐钱就是图个名。

报社能全方位地包装权贵，还怕他们不乐意来，不乐意掏钱？

当然，卡兰萨并非是完美人选，他还有两个很大的缺点。

第一，赌徒的身份。

第二，蒙勒哥城日报社正在转让。

前者会让人怀疑他组织慈善晚宴的动机，后者会让人担心他是否具备操办慈善晚宴，帮助权贵们赚取名声的能力。

“走吧，去见识见识这个卡兰萨。”维拉克整理了一下衣领，下了车，径直向报社走去。

墨菲、康妮接连下车，跟在其左右，一同进入了报社之中。

“您好，您是？”报社里有点死气沉沉，见三人到来，一位无精打采的秘书迎了上来问道。

“我们找卡兰萨先生，谈接手报社的事情。”墨菲冷声道。

“请跟我来。”看着对方气质不凡，还可能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新老板，秘书打起精神客气了许多，带着三人来到了卡兰萨的办公室门前，“卡兰萨先生，有客人找您谈接手报社的事情。”

“请进！”秘书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传来声音。

而后，秘书才刚将手放在门把手上，里面的卡兰萨就急不可耐地亲自上前将门打开了：“欢迎——”

亲切的交谈还没开始，和秘书一样憔悴的卡兰萨就僵住不动了。

显然，他认出了维拉克。

墨菲反应很迅速，在卡兰萨失态前说道：“卡兰萨先生，门口可不方便谈事，进去聊吧？”

“你、你们……”卡兰萨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维拉克的面容，没有照墨菲说得做。

“你可以走了。”墨菲瞥了眼秘书，不由分说地搀扶着卡兰萨回到办公室。

维拉克紧跟其后大步走进去，康妮则最后进入，捎带着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留下还准备问需不需要喝点什么的秘书独自在外发懵。

“你们、你们是——”

“我想我们的身份暂时还不太适合闹得人尽皆知。”墨菲打断了卡兰萨，接着眼神瞟向门外，示意其注意自己说话的声音，“坐下聊吧，卡兰萨先生。”

“你们是……国际平等联盟的人……”卡兰萨看维拉克自顾自坐在沙发上，降低了声音颤颤巍巍道。

“您认识我们，正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墨菲走到卡兰萨身后，将这个正值壮年的大男子按在了沙发上，与维拉克相对而坐。

卡兰萨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维拉克，又看了看他身旁肃立着的杀气腾腾的康妮，下意识吞咽着口水：“你们不是在布列西和巴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我们。”维拉克听完墨菲的翻译，慢条斯理道。

“难、难不成……您……您真的要买报社？”卡兰萨暗叫不妙。

自己手无寸铁，难以做到和这帮在其他地方势力庞大的组织平起平坐。就算对方要自己把报社白送给他们，自己也得乖乖服从。

不然连布列西都能颠覆的势力，宰个自己就是分分钟的事。

维拉克见卡兰萨吓得都快大小便失禁了，愈发感到先找他来谈事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凡换一个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人，都不一定能认出维拉克，更不一定能被这么轻易地震住。

“准确来说，我们是来救你的。”维拉克看了眼桌上还剩半瓶的酒，酒瓶上印着的酒名他这段时间特意学过，叫‘龙舌兰’，是蒙勒哥的特产，他一直想喝，但还没来得及品尝，“你最近欠了一大笔钱，走投无路正想卖掉报社对吗？”

“我……”

维拉克自行倒了两杯龙舌兰，一杯推给卡兰萨，一杯自己端起喝了一小口。这酒有点辣，他不太喜欢：“如果我们有办法让你不用卖掉报社，就能赚到一大笔钱，你愿意做吗？”

卡兰萨盯着悠然自得的维拉克给他倒的酒，犹豫半天还是端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喝下：“……您有办法？可……您、国际平等联盟为什么帮我？”

“当然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维拉克又试着喝了一口，这次他品出了微微的香甜。

“合作？”

维拉克冲墨菲试了个眼色，墨菲墨菲代卡兰萨大致说明了合作内容。

“这、这能行吗……”卡兰萨听完又害怕又兴奋。

单他自己，是没这个胆子欺诈权贵们，通过慈善晚宴敛财的。因为这事一旦走漏，仅凭自己的那丁点根基、实力，百分之百无法扛下大人物们的怒火。

但是有国际平等联盟撑腰可就不同了。

国际平等联盟是什么级别的势力？现在半个布列西的实际掌控者！他们正在影响、颠覆着整个世界！

就算不看布列西那么远的局势，拿相邻的巴什说事，国际平等联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最直观的，巴什帝国强大到能同时抗衡威尔兰、布列西的联军，对内却拿国际平等联盟的人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冬堡里活跃，在冬堡外组织民众们攻陷一栋又一栋市政厅。

区区蒙勒哥城里的一些权贵，又能在他们面前能做什么？

可以说，有国际平等联盟在，这事肯定能做成，这就是卡兰萨兴奋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又害怕，则是他想不明白如此强大的国际平等联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谈合作。

看不透国际平等联盟的想法，让他很不安。

“只要你愿意合作，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一定成功，并在事成之后分给你足以还清赌债的辛苦费。”维拉克视情况，非常巧妙地把‘辛苦费’这套说辞按在了对方的头上，占据了主动权。

昨晚的时候，他还在担心敌众我寡，难以分到更多的利益，把己方得到的分成戏称为辛苦费，今天看到卡兰萨的这副表现，他马上不动声色地占下了大头。

对于卡兰萨来说，能安安稳稳地做成这件事，把自己欠的钱还清，保下报社就是最好的结果，他全然没想过要不要在国际平等联盟的眼前争取更多的好处：“要是能这样，那再好不过……”

“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商议一下具体的安排了。”维拉克道。

“等一下。”卡兰萨鼓起勇气道，“我、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找我合作吗？还有，国际平等联盟那么强大……有必要……从这些人手上弄钱吗……”

“这两个问题可以放在一起回答。”维拉克看桌上还放着价值不菲的香烟，理所当然地顺起一根点燃，“首先换谁，都不介意能有更多的钱吧？你是这样的，国际平等联盟也是这样的。”

“这倒是……”

“我们在巴什、斯德尔、敦曼都建有分站，这一点你作为开报社的不会不知道。那我现在再送给你一个一手的消息，我们也已经在蒙勒哥着手布局了。当然，这件事还算是绝密，你最好守口如瓶。”从维拉克见到卡兰萨的那一刻起，国际平等联盟朝蒙勒哥发展一时对卡兰萨就不是秘密了，因此他并没多此一举的掩瞒。

“我我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向您保证！您放心！”卡兰萨对泄密的下场再清楚不过。

在死亡面前，保守一个惊天秘密实在没什么难度。

“既然你知道了钱多不压身，也知道了我们正在蒙勒哥发展，更清楚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斗，那找你合作，组织慈善晚宴的事情应该不难理解吧？”维拉克反问。

“理解理解，国际平等联盟是为了这些孩子们，这场慈善晚宴是真的，只不过您是想从权贵的手中拿到这笔钱，把利益最大化了。”卡兰萨一个劲地点头。

“理解就好。”维拉克抽着烟，“还有一点你要非常清楚。和我们交好没有坏处，这次我们能主动前来找你合作，帮你解决你的大麻烦，下次说不准还有着些更大的机会在等你。”

这就属于画大饼了，威逼利诱卡兰萨听命于他们。

是否能真的兑现，还要看后续的发展与届时的情况。

卡兰萨看得穿这点，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能把眼下的麻烦解决掉就行。之后本就乱成一团的蒙勒哥会变成什么样，关他一个卖报纸的什么事，只要能继续赚钱不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还从没有哪个国家能挡得住国际平等联盟前进的步伐，分崩离析的蒙勒哥更不可能。现在帮国际平等联盟的忙，和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好处不一定很多，但绝对不会差到哪去：“以后国际平等联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