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等他们再出手的时候趁机找线索？”安德烈问。

“不。这很被动，而且很浪费时间，同时他们也不一定会在下一次行动中露出破绽，因此等只能作为最后的选择。”维拉克不喜欢被动，站着当个活靶子任人攻击，“我还是会提早缩小范围，争取在产生新麻烦之前找到背后指使者。”

班尼迪克举了下手：“我有个问题，要是找到了这个工厂，我们该怎么处理呢？是和对方好好谈谈，还是用些别的手段解决他们？”

“得先确认了对方身份，才能制定具体的应对之策，不过大体的方向是共赢，只有共赢才能最快最全面的推动改变。”温斯顿经维拉克那么一说，渐渐有点理解别的工厂的敌视了。

对方要真是因为这些才出的手，虽然手段有点下三滥，但在当下的环境里也算是合理的。

到时候找到了对方，把一切都放到明面上去谈，考虑到一方利益受损，一方也蒙受了损失，大家扯平，过往一笔勾销，未来加强合作再合适不过。

“那接下来防范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调查交给我。”维拉克道。

“就你一个人？调查肯定要频繁外出走动，万一盯上我们的是政府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刚刚的分析是有些道理，可也有一定几率是因为你最近一直有在乔装打扮，政府一时没察觉异常。”温斯顿提醒维拉克别真这么草率地就肯定了政府没有牵涉进来。

“我知道，我会托几位分站的同志代我走动。”维拉克脑子里有了初步的想法，他想要立即去着手调查，“防范的事情你们好好准备，我先回我办公室安排去了。”

“这么快？”班尼迪克下意识惊讶道，而后迅速意识到这么危机的事情当然要与时间赛跑，“我们也会尽快做好的。”

“嗯，走了。”维拉克出了门。

安德烈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并未升起担忧：“有维拉克同志负责调查，真凶应该两天之内就能浮出水面。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商量一下要是政府的人盯上这里该怎么办吧。”

——

来泽因、平等会总站、伯因办公室

近一周的时间里，在莫来斯的强烈要求下伯因的作息有所调整。

平等会还处于蛰伏状态，大部分活动都会在晚上，借着夜色与巡逻队的掩护去进行，所以工作大都会堆积在深夜处理，很多人的晚睡都避免不了。

莫来斯退而求次，让伯因晚起，上午九点后才能进行工作，这样一来最基本的睡眠可以得到保证。

起先伯因没有同意，后来他发现同志们都注意到了他的身体情况，个个都严格执行莫来斯的命令，就算他主动找上门了解情况，他们也一句话都不说，最终只能妥协，接受了莫来斯的安排，上午九点开始工作。

“那两个巴什的革命者怎么样了？”收拾得精精神神的伯因踩着九点的钟声来到了办公室里。

莫来斯对他这一丝时间也不想耽误的行为无可奈何：“都安排住下了，也有专人全天盯着。”

“分站那边呢？”

“分站那边还在调查，估计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查实这两个人的身份。”莫来斯回道。

昨晚问过话伯因也没有完全相信了维肯季和奥古斯特，作为平等会的会长他要为平等会全体同志的安全负责，一面好好把二人安顿了下来，一面通知了巴什分站的同志前往冬堡查实情况。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路人，我们要提供支援吗？”莫来斯待伯因坐回办公桌前问道。

“当然，我们之所以大力宣传，希望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就是为了既让人民觉醒，也让志同道合的人向我们靠拢。只有我们汇聚成了一股力量众志成城，才能彻底地改变这个世界。”伯因笑着看了莫来斯一眼，“怎么回事，这问题可不像你问出来的啊。”

“我是觉得马上我们这边就要忙大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有余力去全力支援他们。而且他们的组织还不够成熟，要是巴什没有咱们的分站，那人、钱、经验力所能及支援就支援，可巴什有咱们的人，那与其给他们支援其实不如直接给咱们分站来的作用大。”莫来斯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伯因一眼看穿了莫来斯的真实态度：“你想说的其实是后半句吧，手把手教他们，给钱给人给武器，远不如直接向巴什分站倾斜资源划算。”

“……对，还不如让他们加入我们分站，不然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莫来斯浑身不自在，坐着扭来扭去。

“你还是把他们当外人了。”

“有点吧，我们辛苦得来的人力物力财力，放着自己人不给给他们，我是觉得说不过去。不过我也知道并且愿意去帮助所有革命的同志，但凡巴什没有咱们的分站我都对这事没什么意见……”莫来斯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嗯……”伯因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自己总站底蕴确实算得上深厚，可还有那么多的分站还在艰难开拓。这时候一批可以改变处境的资源从他们头上飘了过去，给了非本会的组织，大家难免会多想。

莫来斯的想法代表着很大一部分人的心声。

“看来支援这个事要很慎重了，既要实实在在地帮助到对方，扩大革命力量，让大家凝聚起来，也要让会内的同志不心怀芥蒂，乐意去分出这批资源。”伯因一手撑着下巴思忖起来。

“依我看，把他们纳入巴什分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的巴什分站当初没有定在冬堡，现在借着合并到冬堡发展，正好能在后续的大行动中策应我们。”莫来斯没有一味的提问题，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不错的办法。

威尔兰与巴什即将开战，他们的分站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入冬堡发展，还扩充了两千人的力量，那再好不过。

到时候西方总站大力发展，趁机控制来泽因，继而掌控布列西，东方分站在波及世界的战局掩护下在世界上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里具备影响力。

平等会的下一步会走得更稳。

“这个办法挺好的。”伯因都不得不承认莫来斯的提议很有价值。

“但我听着怎么感觉你不太愿意这么做？”莫来斯对伯因再了解不过，仅从伯因的只言片语中就看出他其实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吸纳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事情，大方向一致，但深度认知有分歧该怎么办？难道再现当初和克洛尹的内斗？”伯因说出自己的顾虑，“有时候我们不能强求合并，那或许反而会成为双方的拖累——我没有说与这伙人不能合并，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行，我们绝不强求。”

“要真在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有分歧，那我们肯定不强求，甚至我都觉得那就不是一路人了，也没必要再谈什么合作、支援。”莫来斯接受伯因的想法。

“也不能这么说，非要找从头到尾上上下下全部合适的人共事是很难的，有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相同的东西，我们都要去接触合作。咳咳咳……咳咳咳……”

莫来斯的目光尽是担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去找他们聊聊，可以的话就谈一下吸纳的事情，不可以的话就给一些支援。”

“咳咳咳，咳咳咳……总之不能强求，强迫得来的东西只会成为祸根……”伯因勐地咳嗽起来，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咳得通红。

“喝水，药。”莫来斯把药拿给了伯因，又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呼……呼……呼……”把药喝下，剧烈喘息了几分钟后，伯因的状态重新稳定平复下来，“差点咳死我……”

“让你好好休息不休息，让你好好吃药你也不吃药，你还指望身体能平白无故自己好转了？”想起昨天伯因少喝了不少药，莫来斯怪罪起来。

“大差不差……行了你别在这烦我了，去忙吧。”伯因不想把心思都用在谈病情上。

莫来斯知道其实伯因也是害怕着的，提起这件事会让他感到焦虑。

“自觉点把药都吃了，我就不盯着你了。”莫来斯起身离开了伯因的办公室。

“呼……”房间里只剩自己时，伯因显得有些颓靡，他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药，机械般地伸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

平等会总站、男公寓楼、某一间双人房中

“平等会真厉害……”奥古斯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我原本以为他们的生活比我们还要惨烈几十倍，没想到会这么平静祥和。”

“这都是人家拼了命争取来的。”维肯季坐在客厅翻阅着平等会同志送给他们的巴什版《国际歌》、《女性宣言》，“而且也没有什么宁静，一切都是在为下一次更大的斗争作准备。”

“你说他们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支援？几百几千名作战经验丰富的同志？还是成批成批的武器？还是一大笔钱？”奥古斯特坐在维肯季的对面好奇地猜测道。

维肯季读国际歌读得津津有味：“给什么都正常。”

“他们……不会什么都不给吧？”奥古斯特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

“不会的，他们不是那种人。”维肯季见过伯因一面后，心立马就定下来了，“你也别猜这些了，猜得再多还是得看人家具体怎么调配。有时间你多看看人家送来的这书，真是精彩。”

“你直接念出来我听听。”

“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一切归劳动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虫！最可恨那些毒蛇勐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一旦把它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维肯季念了一段刚好看到的部分，念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着心潮澎湃，“实在是太有力量了。”

奥古斯特听完还是没能完全被这些吸引过去：“都九点多了，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吗？他们也没个人来见咱们，和咱们好好谈谈支援的具体事宜。”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一些资源调配估计需要时间，另外我感觉他们没那么容易相信我们，大概还在通过各种渠道查实吧。总之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世界上如果平等会都无法信任的话，那就再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东西了。我们就安心待在这里吃喝学习，等他们那边都弄完，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咱们的。”维肯季想得很开，这才现在安心地看着书。

“有道理，要是连平等会都不能信任，冬堡那边就没救了，咱们也不如死了。”奥古斯特不再老是思考这个问题。

维肯季把《女性宣言》推给奥古斯特：“你看看这本，我刚刚扫了几眼，是写女性的。”

“写女性的什么？”奥古斯特拿了起来。

“女性平等，看样子也很有意思，等我把这个看完就看。”

“女性平等……”奥古斯特翻开了书。

“冬冬冬。”

“来人了。”奥古斯特还没把第一页第一行字看完就合上了书，快步前去开门。

维肯季也放下了《国际歌》，前去迎接来人。

“早上好。”门外的莫来斯和克拉克用巴什语向二人打招呼。

“早上好早上好，快请进。”奥古斯特迎接莫来斯、克拉克进来。

经过昨天的交流，他已经知道莫来斯是平等会的二把手。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今天过来，八成就是要谈支援的事情。

用巴什么语说完句蹩脚的问候后，莫来斯还是用起了布列西语：“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克拉克原封不动地进行翻译。

“非常习惯，这里很好，谢谢你们。”维肯季道谢。

“支援的事情事关着冬堡那么多人的命运，我知道你们肯定很着急，所以先过来和你们谈谈。”莫来斯客气了一句直入正题，“都坐下，坐下说。”

“不瞒您说确实如此，支援能早一点到，或许我们就能少死一个同伴。”见莫来斯都这么说了，维肯季也承认了希望支援的事情可以早点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