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为清理这个小队,惊动、错失了打击他们大部队的机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维拉克感觉自己这卧底还得多当一段时间,这事也可能不是靠分站就能应付得过来的了。
“那个肖恩……留呢……影响我们……还是弄……”
“肖恩有用,你们先忍……再行动……”
自己的存在致使这伙人无时无刻不得不伪装着,看样子假莫来斯对此有些不满,希望假伯因把自己弄走。不过‘肖恩’这样一个头脑简单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对假伯因而言有着不小的价值,他不想就这么丢弃掉。
随后,房间里的人又谈起了他们各自在今日分到的具体金钱数目。维拉克感觉重要的消息已经掌握,再留在这里窃听有些危险,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猜测、调整行动计划。
首先,已经确定这帮人背后还有势力。
他们每天的招人区域都由背后势力进行安排, 最后骗得的钱也得上交七成, 由此可见冒充平等会敛财的行为应该是由他们背后的势力指使并提供庇护的。
那么这个背后势力有多大呢?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维拉克从工人那里得知这群冒牌货起码一个月前就开始在基普市的街区里活跃,进行诈骗了。
而基普市并不算大,这么一块地方撑死也就够几队人获利,再多了根本装不下。
可根据自己接触的这伙人来看,基普市又不可能同时存在几队人。
毕竟各个街道都是有消息流通的,维拉克仅接触的这一个小队就有了假伯因、假莫来斯、假基汀、假的自己等人,几乎把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平等会通缉者们都安排了进来,要真存在别的小队,那别的小队只能伪装了一些知名度不够的平等会同志。
这又很不合理,维拉克认为其背后势力正常进行规划的话,应当会多设立几个小队,把平等会主要的人物们平均分到几个小队中。这个小队让假伯因带队,那个小队让假莫来斯带队。不会一个全是大人物, 一个都是不知名的人, 更不可能身份重合, 因为一旦重合, 两条街区同时出现了自称自己是会长伯因的人, 这事很容易被发现,导致他们的欺诈不攻自破。
把所有人物都堆在一个队伍里,在他眼里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基普市里只存在这一个冒牌小队。
不然逻辑完全说不过去。
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推导,其背后的势力所影响的范围就势必不会只有基普市这一块地方,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组织严密,同时操纵多地小队进行欺诈的大型冒牌团伙。
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背后的人,说不准就能直接把这个团伙连根拔起,一次性清理干净。
除了这个结论,通过刚刚窃听冒牌团伙的交谈,维拉克还掌握了一个信息。
这帮人要去和背后势力碰面,既是去上交七成的利润,也是获知下一天活动的位置。
这说明,他们背后的势力也在基普市。不然直接把钱寄出去,打电话问明天的招人区域就行了。
难不成真就这么巧,这个大型冒牌团伙的总部就位于基普市?
无法进行确定。
说白了,维拉克现在了解的信息还太少了,这些都是他基于那少得可怜的信息做出的推断,是否真实,是否还能朝下深挖, 都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帮助左证、推动。
“嗯……”维拉克躺在床上按摩太阳穴, 让自己尽可能放松, 不把思绪搅在一起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联系外面蹲守的班尼迪克,让他待会儿跟踪冒牌组织,找到与他们接头的人,甚至是总部的位置。
如果只有一个接头人,那自己就先按兵不动,寻找机会查出冒牌组织的总部,将之一网打尽。
如果总部真在基普市里,这件事就得从长计议,让平等会总站那边派人介入处理了。
外面还没什么动静,估计他们还在开会。
维拉克起床找到纸笔,尽可能简短地把情况写了下来,委托班尼迪克跟踪接下来会出去与背后势力碰面的冒牌团伙成员,之后再回来把情况汇报给他。
干净利落地写完,维拉克来到窗前,缓缓推开窗户,先谨慎地瞥了眼隔壁房间,确保了那边没有危险,这才放心地探出头找寻蹲守的班尼迪克的身影。
很快,在黑暗的角落里隐藏着的班尼迪克看到了维拉克,快步走到了路灯照映着的楼下。
维拉克没说话,只是把纸揉成一团扔了下去,随后不做过多停留,把窗户关好,重新躺回了床上。
捡到纸团打开了解情况与任务的班尼迪克重新藏在了黑暗之中,静静等待冒牌组织的人出现。
约莫十分钟后,假睡的维拉克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
估计是会议结束了。
很快,他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假伯因看了一眼,见其睡得很死还打着鼾,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上门离开。
将一切细微响动收于耳中的维拉克再次睁开眼睛。
他不能睡,他要等班尼迪克调查完回来,根据班尼迪克看到的情况来调整后续的应对计划。
——
同一时间的纳克织布厂厂长办公室里
安德烈耐心地等待温斯顿统计今天的产量。
要不是因为被冒牌团伙分走了一些精力现在才开始统计,这一结果几个小时前就能得出来。
“出来了。”温斯顿长舒一口气,目光不敢从单子上离开半秒。
“怎么样?!”安德烈急切地问道。
尽管他们先前都说着无论怎样都坦然接受,但真正到了要知晓的那一刻,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温斯顿艰难地把目光挪走,与安德烈对视,笑容逐渐浮现出来:“五倍。”
五倍!
这其中当然大部分原因在于每条生产线都配备了机器,实现了机械化,可仅靠机器在温斯顿的计算之下,也只不过是能在原产量基础上提升三倍,现在能达到五倍,第一天就实现首个目标,还是靠着工人们的力量!
“五倍?!”安德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带着开心又担心的笑容,“真、真的是五倍?!”
“还多一点点!”温斯顿感觉肩上的压力消失了,他从未有过的轻快,想放开大吼几声,释放一下心里挤压的情绪。
“那不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实现收支平衡了?!”安德烈问。
“没错,第一个目标达成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天,等我们在福利设施的安排上更有经验,能削减多余的成本,吸取了足够多的建议,优化生产线提升了产能,十倍的目标真的有希望实现!”温斯顿咧嘴说道。
安德烈朝后一靠,仰头望向天花板:“呼……我其实本来对第一天的产量已经做了很乐观的预估,考虑到机械化和工人们士气高昂,四倍应该问题不大,经过调整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收支平衡。没想到第一天就能达到五倍,让我感觉有一点不真实……”
“怎么个不真实法?”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温斯顿很好奇别人的感受。
“怎么说呢,就是发现,原来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原来工作八个小时也是可以的,原来除了压迫剥削工人外,工厂想做大做起真的有另一条更可行的路能走……”这份冲击让安德烈很恍忽,“那些都是错的,真的是错的,让工人们工作到死是不对的,给他们少得可怜的工资是不对的,正确答桉被我们做出来了,我们完全可以双赢,大家的生活都可以好起来。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并不少它只能这样,而是因为那些工厂主、资本家们贪婪,是因为他们贪婪,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问题……”
“别那么着急说这个,这才刚刚开始,大家的势头肯定很勐,后续还说不准会出什么状况,总之等我们成功经营了两个月,并把产量做到了之前的十倍,成为了同等规模中最成功的织布厂,那才是真正的胜利!”温斯顿对安德烈的话哭笑不得,他觉得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他们只是成功了一半。
安德烈频繁地深呼吸,想镇静一些,但他倒杯水都颤颤巍巍的,洒满了桌子:“温斯顿同志,来喝水。”
原本双臂环胸,笑吟吟看安德烈激动得哆嗦的温斯顿连忙把文件都拿开,用布子把水擦去:“冷静一点,安德烈同志!”
“冷静不下来了,哈哈哈哈!”安德烈知道自己出糗了,反而放声大笑。
“我现在真想大吼几声。”温斯顿道。
“那就吼啊,这么大的好事情,就应该闹一闹。尤其是你,身为试验工厂的主负责人、发起人,平时压力太大了,更应该释放释放。”
“不了。”温斯顿没那么做,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满足,“大晚上这么吼太打扰别人休息了,我也没什么需要宣泄释放的,看到这份统计单,就感觉一切都值了,死而无憾。”
“您才说过,这才哪到哪。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要做出更大的成绩来!这只是个开始!”安德烈端起水杯,“这里也没准备酒,我们就先喝杯水庆祝一下吧!”
“好。”温斯顿举杯,将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安德烈心情平复了些许,他站起了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维拉克知道这件事肯定也会很开心的。”想到与自己共同忙活这件事的维拉克,温斯顿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喜讯分享过去。
“哦对!维拉克同志走之前说过,伯因会长要他今晚汇报工厂的情况,但他现在在冒牌团伙里当卧底不方便,就由我们来和会长说一下吧!”安德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当即拨通电话。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远在来泽因的伯因并没有休息,他照例牺牲部分休息时间处理积压的公务,督促各个分站抓紧时间调查冒牌团伙,竭力阻止更多民众被骗。
当下属跟他说纳克织布厂那边打来了电话时,他第一时间赶过去接了起来。
“喂?我是伯、咳咳,伯因。”
“会长!我是安德烈,工厂这边的首天产量统计出来了!五倍!五倍!我们第一天就实现了收支平衡!工作八个小时也能赚钱!给工人们更好的待遇也能赚钱!我们成功了一半!具体的让温斯顿同志跟您说吧!”安德烈冲着电话大声说完,把电话递给了温斯顿。
“会长,我是温斯顿。”温斯顿道。
伯因被安德烈的语无伦次逗乐了:“呵呵,好好给我说一说。”
“情况就是安德烈同志说的那样,第一天产能达到了原来的五倍,直接达成了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我对后面的表现保持乐观,因为成本应该还能再降一降,产量也能再提一提,提升空间仍旧很大……我还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我们一定能成功,但最起码有了第一天这么出色、惊人的表现,想实现最后的目标,成为最赚钱的织布厂,让所有逐利的工厂主们趋之若鹜地模彷学习,不再是我们的大胆幻想,而是基于现实情况做出的合理预估……”
“好。”伯因把莫来斯叫了过来,一起听那边的喜讯,“咳咳,我很开心我们所做的尝试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我一直以来,都很咳咳,都很相信你,我也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
温斯顿的眼眶湿润了。
他这几年做的研究没有白费,他的一片热枕也并非没有价值。
未来的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已经被他一点一点勾勒了出来。
“伯因同志。”温斯顿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开心地道,“我好像看见了未来。”
——
五月十八日,凌晨一点
顶着睡意迟迟没有睡下的维拉克听到了外面传来猫叫,他腾地从床上做了起来,下床打开窗户四下张望。
最终在角落处看到了向他招手的班尼迪克。
他还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冒牌组织派出去接头的人应该还没有回来,怎么班尼迪克先一步找上了自己呢?
没等他多想,班尼迪克把一个纸团精准地从窗户扔进了他的房间。
捡起纸团,维拉克站在窗前展开查看班尼迪克探查到的信息。
只是扫了一眼,里面所写的内容就让他的眼睛瞪大,而后飞快地看向楼下的班尼迪克,透过眼神进行了无声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