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伴在床前,静静坐着,听到脚步声,柔声道:“老四来了。”国公没有回话,但循着脚步声扭过面庞。
眸子还是炯炯,但转动顾盼落点不对,显然还是不能视物。
国公夫人知趣的避出,把门帘子放下。龙四垂手,虽然父亲看不见,也不由自主垂下面庞,不敢直视于他。
“老大的事情办得可好?”辅国公缓缓问出。
龙四回道:“好。”揣摩着,难道是只问老大的丧事?也是,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在家,外面事情我做主,父亲自然叫我来问。
但头上一把刀悬着,总觉得父亲不会不问五弟“通敌”之事。
第二句,国公还是说丧事:“可光彩吗?”
龙四恭恭敬敬回道:“光彩,新升官职一下来,就把挽联上旧有称呼全换掉,大哥虽然战死,也有皇恩浩荡。”
辅国公面有唏嘘,虽然看不见,也把眸子紧紧闭上,一脸的痛心模样:“自祖辈开设国公府以来,镇守边镇数代,战死的将军士兵牌位数不胜数,这又添上一个。”
“父亲不要难过,好在还有显贵,大哥后继有人,父亲您可以放心。”龙四劝道。
辅国公似没有听到,平躺在床上的他继续道:“将军宿命,就是战死沙场。死后尚有追封,也不算辱没祖宗。”
龙四的心头一紧,背上没来由的一寒,有道凉气从上往下直到脚心,这就全身透骨的寒凉。以为父亲就要说五弟的事情,却听辅国公道:“你辞官吧。”
淡淡,就这么一句。
龙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泪水潸潸而下。
生长在官宦世家的公子们,打小儿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当官。龙四龙五为在军中不能出头,上有陈留郡王,上司喜好很是重要,哪怕这上司是亲戚。弃武从文。
科考不止一场,才算得中。又侥幸选官回到家乡,人头地面都熟悉,这官就好做。排挤黑幕都没有。现在父亲让他辞官。
龙四颤声道:“我……以后怎么办?父亲,我都还没到三十岁……”这就要赋闲在家,一生到头可以看出,这不是要闷死人?
辅国公倒没有凶他,放缓嗓音,是劝解的语气:“老四,我虽看不到,你却能看到,老大的丧事算是气派的。”在这里,语气一滞,有几分僵呆:“打个比方,老大要是有过错的,这丧事还能这样的好吗?”
龙四呆若木鸡听着父亲说:“老大若是名声不佳的,先不说他带累家里的声名,就说这死后,还能有这样的光彩吗?”
下面要说的话,让辅国公有了笑容:“我知道你心存也许躲过这劫的心思,还想继续为官。也许你还想认真勤政,以弥补你内心的遗憾……。”
“是……”龙四痛苦的蹲到地上,让说中内心。
辅国公叹气:“可你这心思,至少一多半是想到阿训现在圣眷高,还想沾他几分光,由他帮你解开这劫的意思?兴许,也想到加寿养在宫里,你姑母也能帮你说上话,”
龙四泪水滴滴落到地上。
“所以我劝你,趁表弟圣眷还高,辞官吧。也免得以后这事情有人翻出来,你把他也带累。也正有阿训圣眷高,你辞官后,这件事京里总要给他几分面子,纵有证据,也许会放过。老四,正是有你表弟在,你大哥死了,才能还发丧得好看啊。光彩这事情,用得光光的,以后你还用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