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马车在袁家门外停下,宝珠候在大门上,见赶车的袁训推开斗笠露出面容,担心地问:“接回来没有?”
“母亲!”加寿欢快地叫着。
宝珠到车前,见女儿带着一个奶妈,车坐得四平八稳,这就喜出望外,唤一声宝贝儿,把加寿抱到怀里。
两只小手上到面颊,加寿湿热的小嘴唇凑过来,“吧嗒”一下,乐不可支。宝珠如掬宝贝,也知道离京后再想和女儿住上这样的一晚再也没有,小心翼翼抱她回房。
袁训随后进来,见宝珠盈盈笑着端点心,而加寿好奇的在房里走着。
这是她的家,可她进京当天就养在宫里,除去宝珠生产时来过,别的时候以宫为家,这里反成陌生地方。
没来由的就依恋起父母,见一手要母亲,一手要父亲,先从父亲看书的侧间看起,明明不懂,也认真的把书架上的书名看上一看,再把好看的镇纸要上来摸摸,并没有闹着继续玩,放下来,又去看父母亲睡房。
红木搭鲛绡的大床,铺着金丝竹簟,两个大人枕头中间,摆着加寿的小枕头。加寿欢欢喜喜,认得是自己的,小手挣脱父亲,指住道:“加寿睡这里。”
“一定睡这里。”宝珠笑眯眯:“可好不好?”
“好。”加寿说完,喜不自胜,笑得小脸蛋子颤着,瞄瞄父亲,又瞄瞄母亲:“都睡这里。”
小嗓音说出来的话,宝珠是个女眷还没有心酸,袁训却心酸了。
小小的胖身子,伶俐的小语气,袁训不能说加寿养在宫里不好,但他总觉得皇家亲事不能把握,对女儿心生遗憾。
这是他的长女,长子女都占有父母亲大半的感情,因是头一个来的。
袁训没有生父的爱,舅父虽然好,不能代替父亲。他在没有成亲前,无事乱想自己的孩子,一定是多多的陪伴,多多的玩耍,多多的……就在眼前。
心想,并不事成。
心想,也许多出来。
对加寿来说,她的父母亲都觉得是疼爱多出来,就生出不能驾驭之感。就像有人求两个苹果,结果给了一堆,本来两个苹果一手握一个,舒服的回家。但一堆就汗流浃背抱回家,路上掉了一个,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也心生出难过。
得而失,都会这样。
加寿是得太多,是这种遗憾在袁训和宝珠心中。
抱起加寿坐到大床上,袁训坐到她一侧,宝珠在另一侧坐下,给女儿摇着扇子。加寿喜欢的小面容都因笑而扭曲,碰碰父亲手臂,又去钻钻母亲怀里,钻进去就不想出来。
宝珠慢慢红了眼圈。
如果加寿只是随袁夫人住在京里,宝珠也会红眼圈的。但那种红,和现在这种红不一样。
这对夫妻男的刚毅女的柔婉,其实都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宝珠如果是服输的人,就不会先开始不愿进京,后来定亲后又瞒着丈夫有铺子。一个人想把握好自己的日子,先立不败之地,唯有自立自强。
让宝珠说她担心女儿的皇后路,她才不会答应。但把幼女丢下在宫里,而不是单纯在母亲身边,宝珠的心头,还是微微的扯痛着,好似红线一头在女儿身上,一头在她心上,女儿轻动一动,宝珠就痛上一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