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江湖闻名的六扇门名捕,彭震雷自然不是像文泰来所想的那样想要卸磨杀驴,相反,他这么做反而是为了保护文泰来。
“胡兄,这封信是白兄弟交予我六扇门的,胡兄想必刚刚已经听到了吧?”
将信封握在手中,彭震雷看向抢夺不成,此时正一脸焦急的胡啸林,面带不满的沉声说道。
。。。
文泰来感受到的那股劲风自然便是比彭震雷四人还要早到了半日的胡啸林袭来的声音。
看到叶弼之后,胡啸林便已经明白了,彭震雷四人定然也是同样奔着白十二来的,联想到之前叶弼为白十二和六扇门掩护的事情,胡啸林心中立刻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四人身上。
而待到看到少了一只手,有着江湖气息的文泰来走向彭震雷之后,他便更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对方身上,侧耳倾听。
果然,情况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个少了一只手的江湖人不仅知道白十二,而且身上竟然还有白十二的亲笔信,于是,在看到了文泰来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好,他便立刻纵身而起,直奔文泰来而去,想要先抢夺这封信一看究竟。
只可惜,他是一流高手,身手不错,但彭震雷却也不差,否则也不能被文泰来恭维,称为六扇门中实力仅次于总捕头郭举的高手。
而面对彭震雷的不满,胡啸林有些有苦说不出,若是彭震雷是东厂中人,那不用他说,彭震雷也会乖乖的将信中的内容分享给他,哪怕彭震雷是锦衣卫的人,他也可以将实情告知对方,同时威胁对方保密并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他。
但彭震雷偏偏是六扇门这个外庭的衙门,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对方,牵扯到仙游公主私自逃离皇宫这种天家丑事,由不得他胡来。
“呵,彭兄见谅,我也只是太想要知道白老弟的消息,所以情急之下有些急躁了,还望彭兄能够体谅。”
不过,硬抢不行,据实已告也不可以,但他在彭震雷的不满质问下,大脑飞速运转后,却还是很快想到了自己还是有第三条路可以走的。
“不过,彭兄,虽然这封信的确是白老弟命人交给你的,但事关那件大案,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彭兄应该不会想要故意对在下隐瞒吧?”
胡啸林想到的第三条路,自然便是利用自己天子亲卫的身份,让彭震雷误以为他是受了皇帝的密令,代表皇帝前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进而让彭震雷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对他有所隐瞒。
而他的计划也的确起到了效果。
“胡兄这是哪里话,在下自然不会对胡兄有所隐瞒,但一是一,二是二,无论如何,胡兄似乎都不应该悍然出手吧?”
彭震雷的心中的确认为胡啸林等人离开皇宫的目的,就是受了皇帝的命令前来调查扬州知府自杀一案。
因为除了这件案子,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胡啸林这些大内侍卫跑到这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的地方来。
而既然胡啸林背后站着皇帝,彭震雷就算再如何不爽,也是不敢将胡啸林分享情报的要求硬顶回去的,在六扇门中多年,就算没有多少天赋,光是用看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就看的明白,得罪了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尤其是那种能随时和皇帝说上话的人,其后果向来是最为严重的。
水滴石穿。
连岩石那般坚硬的东西都禁不住水滴经年累月的冲击腐蚀,更不用提远比岩石脆弱的多的信任了。
不过,心中不忿之下,彭震雷还是没有忍住,暗暗的软顶了一句。
“是是,彭兄教训的是,在下就自罚三杯,向彭兄赔罪了。”
胡啸林自然能够理解彭震雷心中的不忿,但他也从彭震雷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对方将要服软的想法,因此自然不会再故意强调自己的身份,以势压人,相反,他立刻拿起酒壶与酒杯,对着彭震雷说道。
“诶,胡兄也只不过是心忧那件案子,所以才会在急切之下做出这种冲动之事,这如何能算得上是罪过。”
果然,得了胡啸林给出的台阶后,彭震雷的态度立刻软化了许多。
“在下敬你一杯,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彭震雷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酒杯,向胡啸林说道。
“胡兄,请。”
“哈哈,彭兄果然是个爽快人,请!”
眼看着二人之间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随着这一杯酒缓和了下来,无论是叶弼与铁家兄妹三人还是胡啸林的一众手下侍卫,心中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有原本因为手持白十二的那封信,所以成为了全场焦点的文泰来,在此时因为信被彭震雷抢到手中而变成了小透明后,心中有些焦急。
显然,他担心自己的功劳会被忘记,更担心自己无法加入六扇门。
不过,就算心中焦急,他也不敢冒失的出声。
彭震雷的身份他作为一个江湖人心知肚明,而突然冒出的胡啸林,哪怕是彭震雷都不敢得罪,在对方先行出手的情况下,都不敢让对方自罚三杯,而是敬对方一杯,对方的身份肯定要比彭震雷更加显赫。
他虽然心中十分迫切的想要给自己弄到一身六扇门的官服,可也没有因此被冲昏头脑。
所以他便像是个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彭震雷与胡啸林二人在那里推杯换盏,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聚一般。
好在,无论是彭震雷还是胡啸林,心中都还在惦记着白十二那封信上的内容,因此,三杯之后,二人便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放下了酒杯。
“既然胡兄心中焦急,那这封信还是让胡兄先行观阅吧。”
“诶,这封信既然是白老弟写给彭兄的,那还是彭兄先看吧。”
“既如此,便你我二人一起看吧。”
“如此正好。”
刚刚还为了这封信不惜动手的二人,此时倒是谦让了起来,不过二人脸上的表情,却虚伪的让一旁二人各自的手下尴尬的忍不住同时转过头去,或是聊着天,或是喝着酒,仿佛想要和二人撇清关系一般。
当事的两个人却没有半点的尴尬,因为二人此时的全部心神都被面前的这封信所吸引,根本无法顾及他们刚刚的行为究竟在别人看起来有多尴尬。
二人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了这封信的内容。
因为二人目的不同,观看的重点不同,只是在信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后才详细的
胡啸林想要知道白十二去了何处,而彭震雷则更关心白十二调查到了什么新消息。
所以,胡啸林最先注意到的,是泉州府,而彭震雷最先注意到的,是木易行。
“木易行,便是那个派你前来刺杀沈万安的幕后凶手吗?”
而彭震雷的眼中也终于再度有了文泰来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沉声问道。
“我的确是接了他的委托,才会前来刺杀沈万安的,至于他是不是彭捕头你口中的幕后凶手,小人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点,白旗官的信上应该已经写明了。”
听到文泰来的回答后,彭震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你是。。。”
就在彭震雷还想要再度开口询问之时,突然被胡啸林冲着楼下的一声呼喝打断了。
“小二,点一根蜡烛拿上来!”
“蜡烛?”
胡啸林这莫名其妙的一个要求不由的让所有人侧目。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没错,现在是白天啊,而且太阳还老高呢,这个时候要蜡烛干什么?
不过,哪怕心中再如何疑惑,也没有人出声询问。
胡啸林的手下们与文泰来是不敢,而彭震雷四人则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及担心会惹来胡啸林不快。
于是所有人都在那里无声的看着小二同样一脸疑惑的端着个烛台跑上了楼。
不过,小二哥脸上的疑惑马上就被惊喜所代替了,因为胡啸林从怀中掏出了一粒银子甩给了他。
看着小二欢天喜地的下楼,确保二楼就只有“自己人”之后,胡啸林才拿过那个被丢到桌上的信封,无比小心的开始将之在蜡烛的火焰上方烘烤着。
看着他的动作,所有人脸上的疑惑不由的更深了,甚至不少大内侍卫心中都觉得自家统领是不是长时间处在巨大压力之下,所以有些魔怔了。
但随着他不停的将信封换面小心烘烤,所有人面上的疑惑变为了震惊。
只见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空无一字的信封背面竟然出现了一道道暗褐色的痕迹,而很快这些痕迹便变成了一个个文字。
“这是?!”
相比起其他人,文泰来的震惊无疑是最大的,毕竟这封信在他怀中躺了足有十多天时间,但他却从没有想过这个信封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门道。
马上,他的震惊便变为了惊惧和担心。
既然白十二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显然就是知道在其走后,他会拆开信封观看信的内容,所以才会做了这么个后手,将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容写在了信封背面,隐藏了起来。
那这些内容会不会。。。
心中这般担忧着的文泰来脚下悄悄的向后挪动,想要让身体更加靠近窗户,以防等下胡啸林看完那被火烤出的暗褐色文字记录的内容后,对他悍然出手之时,他能直接越窗而出,让他更有把握能够逃出生天。
“我若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呆在原地。”
但他刚刚挪动不过几寸的距离,胡啸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讥讽之意。
“这信封上的内容不是要杀你的,就你这样一个区区靠甲胄装神弄鬼的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他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胡啸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封扔向了文泰来。
下意识接过信封的文泰来自然顾不得胡啸林的嘲讽,立刻一目十行的飞速将内容看了一遍。
果然,就如同胡啸林嘲讽他的一样,这信上没有半句要“处理”掉他的内容。不过,文泰来却并未因此而松了口气,相反,匆匆看完这些内容的他,整个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因为在信封上,白十二写下的内容,是警告彭震雷或是锦衣卫的领头之人,他们的到来必然会吸引那些还游弋在漳州府的刺客、暗探们的注意,而当这些刺客、暗探们看到之前被当做是已经死了的文泰来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后,必然会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手捉拿文泰来,询问之前的详细情况。
所以,白十二建议他们不妨用文泰来为诱饵,也许能钓到几条鱼,同时也可以震慑一下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刺客。
看到这些内容,文泰来的心中自然是不可能放松下来的。
虽然白十二没有直接建议杀了他,但让他冒险当诱饵去引诱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刺客上钩,其危险程度却同样不低。
甚至一个不慎,他若是真的被那些人活捉了的话,那对他来说,还不如现在就痛快的死在胡啸林、彭震雷手中呢。
至少这样在死之前没有太多的痛苦。
但就算如此,他却还无法反抗白十二这个建议。
一来,他此时的性命已经完全被胡啸林、彭震雷捏在了手里,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二来,就算彭震雷、胡啸林愿意放他离开,此时的他也压根不敢离开,在二人手下充当诱饵还可能侥幸活下来,但若是真的离开了,那留给他的就只有被抓住,然后施以酷刑,逼问出所有有用的消息后,悲惨且痛苦的死去。
他显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若是想加入六扇门的话,必须得有功劳,才好让上官们认为你是个有用的人才,才好加入六扇门,而这一次,那些刺客、暗探就是你的功劳。”
彭震雷也开口说道。
“呵呵,彭捕头不必多说了,小人如今的处境如何,小人心中还是清楚的。”
文泰来忍不住苦笑起来。
“小人会完全听从两位大人的吩咐的。”
“哼,不过是区区几只老鼠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一脸苦笑的文泰来,胡啸林忍不住不满的轻哼一声。
“嘿,我倒忘记了,你在不久之前,也只是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