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竟去而复返,穆远似乎没有任何意外,伸手让他就坐,又招呼赵贵重新上茶。
梁竟捧着茶杯略沾了沾唇,就忍不住开口试探:“王爷,您觉得丹忱的计策如何?”
穆远不答反问:“师爷觉得呢?”
梁竟小心觑着王爷的脸色,斟词酌句:“丹忱的说辞,乍听起来有道理,可经不起推敲,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考虑问题不周全……”话未完,心里一阵惶恐,长孙葵和王爷同龄,他却把“不周全”归罪于“年轻”上,王爷不也一样年轻吗?真是不会说话。
穆远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说。
梁竟收摄心神,努力摒去自己的情绪,纯粹就事论事:“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庾二在军中威望极高,是将士们心目中的少帅,必要时可以代替他父亲发号施令;庾三呢,虽然也有一些支持者,可跟庾二没法比,就算我们把他拉过来,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甚至可能会引起庾滔的反感,认为我们在挑拨他儿子内斗。他的继承人明明是庾二,我们却抬举庾三,也许庾三本来只敢借酒撒疯发发牢骚,正因为有了我们的支持,才肥了担子,敢跟庾二一争高下。”
穆远轻敲椅缘:“师爷的意思是……”
“舍庾二就庾三恐怕有些不妥,具体该怎么做,属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那容王妃呢?师爷认为,是该放她走,还是留着她继续跟庾二周旋?”
梁竟诧异地抬起头:“王爷不是已经答应王妃了吗?若消息无误的话,庾二很快就会离开平城,王妃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谁说做不了什么?”穆远的声音低沉冷硬,还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庾二邀请王妃跟他一起出海呢。”
梁竟大惊,随即涌起了“果然如此”的了然,就说嘛,自家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千里迢迢追来,都没捂热呢,就把人放走,原来是怕王妃跟庾二跑了。
唉,这事可难办,幕僚们指望借着王妃搭上庾二,王爷却呷着一缸老醋,唯恐那两人走近了,只想隔开。
稍一琢磨,梁竟就有了主意,王爷的心情要顾,王府的前途也不能不考虑,二者皆不能偏废,遂道:“堂堂王妃,撇下王爷跟庾二出海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扮成男人也一样,但事急从权,王爷可以让王妃再跟庾二接触几次,最好是把我们的人引荐过去,让那人,或那几个人,一起跟着庾二出海。”
梁竟越说眼睛越亮,觉得长久以来横亘在心头的难题迎刃而解:“这样,哪怕庾二走了,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要笼络庾二,本就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在平城这边进行,一怕皇上猜疑;二怕庾滔阻挠。让我们的人隐在军中随庾二出海,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到了海上,再慢慢跟庾二结交,海上寂寞,大伙儿共历风浪,最易撤去心防,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穆远也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师爷此计甚妙,问题是,庾二会同意带我们的人出海吗?”
梁竟想了想问:“庾二知道容王妃的真实身份吗?”
穆远沉吟起来,他很想否认,可没办法睁着眼说瞎话,平城是庾家的地盘,他带着这么多随从出现,一住数天,庾家如果到现在都没发现的话,但庾家也不用混了,只怕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揭穿罢了。
如果真是如此,庾二跟容悦结交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庾家的情报网不是吃素的,容悦多次出入他的宅子,宅子里的下人个个口称“王妃”,便是庾二起初未识破她的易容,后来也该知晓她的身份了。他却依然不改初衷,难道说,从一开始,庾二就知晓所谓的薛林便是他府上的容王妃?
这个认知让穆远非常不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其来有因。不管怎样庾二的行为都是不恰当的,甚至暗含挑衅,向一个有夫之妇献殷勤,进而引诱她远走海外,置她的丈夫于何地?
若非庾二品性不坏,他会怀疑,庾二其实是想趁机除掉容悦,好给自己的妹妹扫清障碍。在海上做掉一个人太容易了,连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庾二身上有明显的军人特质,为人正直坦荡,应该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那么,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跟容悦接近的呢?他们两个,真的只是初识吗?为什么手下描述的情形,给他一种多年莫逆的感觉?
百思不得其解,穆远眉峰蹙起,语意含糊地说:“可能知道吧。”
乍听此言,梁竟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知道身份仍不避嫌,还继续当朋友走动,莫非,那庾二也有意跟我们结盟?”
穆远眼里精光一闪,酸气暂时被喜气压住:“有可能吗?”
梁竟也不能肯定,因为,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庾二若真想跟他们结盟,正主子就在这里,找其他幕僚也行,无论谁都比容王妃更合适做谈判对象,哪有避开一群男人,单单找一个女人的道理?
“算了,猜来猜去最没劲”,穆远摆摆手,显然已经有了决定:“就依师爷的,趁庾二还没走,让王妃给他引荐几个人,他肯顺水推舟带在身边,说明确有结盟之意;他不肯,我们再想办法。”
梁竟含笑拱手:“王爷英明,这样最稳妥,庾三那里,要不要让颖均撤回来?”
见穆远仍在犹豫,梁竟进言道:“做事最忌三心二意,骑墙派的下场都不怎么美妙的,您也说,庾二正直坦荡,有军人特质,这种人,最恨别人不真诚,最怕遭到背叛,如果他发现我们一面敷衍他,一面又跟庾三勾搭……”
穆远忍俊不禁:“什么叫‘勾搭’?”
梁竟脸上陪着笑,心里却莫名的紧张,他会坚持选定庾二,远离庾三,固然是为了大计,除此而外,还有一个不足为人道的理由:他想拉长孙葵一把,别让那孩子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而要彻底打消长孙葵的糊涂念头,还得做一件事。
于是他向穆远建议:“等庾二走后,我们也不用守在这里了,王爷不如陪王妃回一趟娘家,一来,可以表示对王妃的重视;二来,也可让朝廷去疑。反正庾二出海起码都要几个月,几个月后我们再悄悄潜回来就是了,如果海上谈判顺利的话,王爷都不用亲自出面,可以直接回云都。”
穆远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王妃的母亲派了护卫来迎,无需本王陪同,本王正好四处走走,你带着丹忱回一趟王府,帮着庾王妃打理一些外事。”
梁竟心里一咯噔,王爷猜出他的意图了吗?
猜出了意图而不点明,还顺着他的思路行事,王爷这是要网开一面了?
梁竟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是,属下这就回去收拾,明天就带丹忱走。”
望着他急急远去的背影,穆远轻叹了一口气,看在长期相处的份上,看在梁竟竭力周全的份上,他愿意给长孙葵一次机会,但那人未必会领情。
培养一个心腹不容易,他也不愿随便舍弃,可,贪心不除,终是祸患。现在为了帮姐姐上位可以算计他最喜欢的女人,将来为了更大的利益,连他都敢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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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待字婚中
书号:1986
作者:阿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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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手记:阿昧写家长里短很见功底,极品婆婆和愚孝老公,很古老又很现代的话题,值得一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