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凌这一番沉睡直到晚上也没有醒来,周氏过来叫玉枝吃饭,得知文昭凌还在睡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玉枝,伯玉醉的很厉害么?怎么还未醒来?”
玉枝往房门边走了几步,似乎是害怕她会突然闯进去一样挡住了门口,笑着道:“可不是,他不会饮酒,一饮酒就要睡个昏天暗地的。”
“原来是这样。”周氏掩着唇笑了笑,“玉枝与他成亲不过几日,倒是了解的清楚。”
玉枝被她这一番打趣,顿时有些脸红耳热,周氏见了笑的越发欢畅。她认为这是玉枝与文昭凌夫妻两人感情好,心中自然欢喜无比。她拍了拍玉枝的手,“好了,既然伯玉没醒,那我们就先去吃饭吧,待会儿他醒了再吃也不迟,我叫下人把饭菜热着。”
玉枝赶紧应下,跟着周氏出门之际,转头看了一眼鹊芽儿,示意她仍旧守在此处。鹊芽儿朝她点点头,她这才放心的跟着周氏去吃饭了。
董家忙了一天,难得晚上一家人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董员外很是高兴,期间不停的给玉枝夹菜,对于她在文家的情况更是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又询问了文昭凌酒醉的事情。玉枝都一一仔细的回答了,他这才放下心来,尤其是听到文昭凌对她还不错的时候。
晚饭刚过,玉枝几乎立即就奔回了房中,鹊芽儿回话说姑爷中途醒了一次,喝了一些水,已经可以下床了,刚才叫她给他准备热水,现在正在沐浴。
玉枝听说之后,悬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放下了,不管怎么样,他没事就好了,不然还真担心明天能不能一早赶回文家去。
趁着文昭凌沐浴的期间,玉枝打发鹊芽儿去隔壁收拾了一间偏房出来。周氏已经再三嘱咐过,留宿在娘家是不能同房的,原先她还打算和衣照顾文昭凌一宿,现在他既然已经没事了,晚上也就可以放心睡觉了。
没一会儿周氏又过来看了看,见到玉枝已经自己收拾出来屋子,又得知文昭凌已经醒来,就放心的回去了,临走时嘱咐鹊芽儿去为文昭凌端晚饭过来。
饭菜端来时,文昭凌正好沐浴完毕,玉枝亲自接过饭菜送了进去,见他只穿着素白的中衣,还半敞着胸膛,赶紧脸红的移开了视线。
文昭凌的精神好了许多,见到玉枝看自己的眼神闪躲不定,笑着道:“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没有带换洗的衣裳,外衫已经汗湿了,只好穿着中衣,不过也汗湿了,只有敞着。”
“无妨,你先吃饭,我叫鹊芽儿去给你拿一身我爹的衣裳过来。”
玉枝放下饭菜,走到外面吩咐了一声鹊芽儿,鹊芽儿连忙去了,没一会儿就取了衣裳回来。文昭凌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又喝了一盏茶便推说饱了。玉枝见他精神还算好,将衣裳递给他,又嘱咐了几句明日要早起回文家的话,就回了隔壁的偏房。
其实玉枝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照理说文昭凌经过这一番折腾应该会很虚弱才是,可是刚才见他沐浴之后竟有些神清气爽的意味。她不解的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有时间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患了什么病吧,以后也好有个数。
一天以来的紧张骤然放松下来,晚上玉枝睡的很沉,第二天还是在鹊芽儿叫了好几遍的情况下才慢吞吞的起了身。洗漱完毕,到了隔壁,却发现文昭凌已经坐在那里了,看上去很正常,一点看不出昨日有过那番折腾。
不过玉枝还是出于关心问了句:“怎么样?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文昭凌温和的笑笑,“现在觉得好的很,昨日劳你受累了。”
玉枝摇摇头,“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应该的,也是我没有尽到为人|妻子的责任,要是给婆母知道了……”
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玉枝看到文昭凌几不可察的笑了笑,而后又看了她一眼,像是安抚她一般说了句:“玉枝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娘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会说出去,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见他误会,玉枝慌忙解释。
文昭凌起身到她跟前握了她的手,笑着道:“我们还是去向岳父岳母辞行吧,早些回去,省的你难做。”
玉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可是你还没吃早饭呢。”
文昭凌勾了勾嘴角,“我也想尝尝吴记的肉包子。”
玉枝想起回门路上的糗相,瞬间无语。
既然文昭凌提议要走,又可以吃到吴记的肉包子,玉枝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于是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前往前院去见董员外夫妇。
董员外见到他们两人一起走来,高兴地招手唤他们上前,又赶紧吩咐下人去端早饭来。玉枝赶紧开口:“爹爹,我们这就回去了,文家所有人都在等着呢,已经多留了一晚,好回去了。”
文昭凌也在一边道:“岳父岳母见谅,实在是我祖母和母亲再三交代过,这就不多留了。”
董员外颇为遗憾的看了两人一眼,有些失望。周氏见了,出言挽留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吃了早饭再走吧。”
文昭凌向两人行了礼,“小婿也想多留,但是昨日原先是有事情要回去做的,因为饮酒误了事,现在还是要早些回去处理才是。”
董员外夫妇一听也没话说了,只好点了点头。
玉枝在一边看了看文昭凌的侧脸,心想原来你也会骗人啊,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周氏吩咐下人拿来了回礼,与董员外两人将小两口送上了马车,依依不舍的作了别。
马车驶得飞快,玉枝对即将到嘴的吴记肉包子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文昭凌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表情,忽而问了句:“你这个喜好,别人可知道?”
“啊?”玉枝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喜好?”
“就是喜欢吃吴记肉包子的喜好。”
“哦,这个啊。”玉枝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吧,我在明月庵中待了五年,就是那个时候养成这个喜好的,当时要不是季礼,我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啧啧,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吃吴记包子的滋味,好像比之后每次吃的都要好吃,其实那会儿我只吃了半个,还是从季礼手上抢下来的。他当时还说这包子是他家亲戚做的,因为他也姓吴……”
玉枝说到过去开心的记忆,有些停不下来,文昭凌却在一边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季礼是谁?”
玉枝一愣,“哦,季礼啊,他和他娘住在明月庵的后山上,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吧,她娘平日给别人做些针线活,他平日就是读书。”
“明月庵的后山?”文昭凌的眼中瞬间闪过几种神色,却又迅速的掩去。
“嗯,是啊,不过几个月前他就带着他娘去河南他外祖母家了,后来我回了家,成了亲,也再没见过他了,昨天回门的时候在这里见过他,可是当时马车正好要走,我也就没逗留。”
玉枝说到这里,神情难免惆怅,原先因为肉包子的好心情又因为其牵扯出来的回忆而有些低落。文昭凌看了看她的神色,垂着眼想了一阵,眉头时紧时松,神色颇为复杂。
没一会儿到了买包子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鹊芽儿下车去买包子了,玉枝悄悄掀了窗帘往外看,感受着京城百姓一早的蓬勃朝气。文昭凌知道她闷久了,也随她去,自己仍旧在想着她口中刚刚说的季礼。
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鹊芽儿已经捧着包子往回走了,玉枝满怀期待的盯着她怀里的包子等着她走近,却发现她突然不动了,反而眼神往一边飘了过去。玉枝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愣,在她马车的前面,一人穿着洗的近乎泛白的青色长衫,简单的束着发,长身玉立,正往她这边看来。
玉枝愣了一瞬之后反应过来,连忙对身边的文昭凌说了一声:“我有事儿要下去一下,你等我一下。”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便急急忙忙的下了车。
文昭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探身掀开车帘看去,就见玉枝脚步飞快的朝前面一个男子跑了过去。那人见她跑近,笑了笑。
文昭凌见到那人的脸,微微一怔,放下了车帘。
玉枝跑到那人跟前,还带着喘息道,“季礼,竟真的是你,那天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季礼笑看着她,“你还是这么急躁,一上来就这么多问题。我刚从河南回来不久,那天本想去你家看看你的,走到这里却正好遇到你坐着马车经过,你那会儿是从哪儿来?”
玉枝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我从文家来,你知道的,我跟文家有婚约,我回家不过一月就嫁去文家了……”
明明是春光融融的四月天,玉枝却看到季礼的脸一瞬间由面色红润变为苍白一片,竟跟文昭凌有些相似,想到这里,她转头朝马车看了一眼,车帘又被掀开,文昭凌正在往这边看来,却不是看她,而是看着她跟前的季礼。她又疑惑的看向季礼,却见他也在看着文昭凌,两人相互望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玉枝沉默着看着两人,正在想着要不要打断两人的话,却见季礼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来,递给了她,“不知你已经成亲,也没什么好礼可送,就用这支玉簪聊表心意吧。”
玉枝觉得他的话说的有些落寞,去接玉簪的手忽然觉得有些沉重。接过玉簪之际,玉枝突然看到季礼手腕上的一颗红痣,顿时惊讶莫名,一时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