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躺在沙发上，听着无营养电视剧，脑袋慢慢地有些迷煳，不一会就发出鼾声！

电视机里的激昂顿挫的对白和李卫东两短一长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在屋子里此起彼伏，有种协奏曲的韵味。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卫东突然闻到一股臭脚丫子的酸爽味, 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疑惑。

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李卫东抬头一看，李卫红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个茶杯，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电视里面的广告。

什么时候广告也这么吸引人了, 李卫东打了个哈欠问道：“几点了, 你怎么来了，不在下面聊天？”

“咱娘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我还聊个啥？”李卫红头也不回，继续看着电视，不过眼神偶尔飘乎地看向地上的一只鞋。

“啥意思？”李卫东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试了试水温，还是温的，看来自己睡的也没多久。

“字面的意思呀！”李卫红喝着茶，不过脸色无奈的很。

“被嫌弃了？”

字面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三婶问我咋还没结婚，我说结婚不急，得好好找，不然过两年离了，还不如不结呢？”李卫红放下茶杯开始絮叨。

三婶女儿刚离婚，这年月在农村离婚还比较少见，总归是不好意思, 被社会所不接受，现在娘家不好意思回来，又没了夫家，在外打工呢，可怜地无家可归。

“二大娘也问我，我就问她，我二大爷也走了好几年了，你才六十，年龄也不大，咋就没再找个老头呢？”

二大娘守寡多年，和村里的一个老鳏夫是村里的话题之王，就差挑明了，碍于儿女至今没有结成连理。

……

“停停，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李卫东目瞪口呆，这操作也太犀利了吧！

“不是你教我的吗，若是有人问起，直接往人伤口上撒盐，保准让他们闭嘴，再说他们问我，也不见得就怀好意吧？”

李卫红撇撇嘴, 不屑地说道, 她也是没办法了，她自个儿的婚姻家人关注也就罢了，内心都是为她好，村里人算是怎么回事，有为她好的，但是更多的是看笑话！

“我就那么一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咱娘没把你腿打断，算你命大！”李卫东惊讶的厉害，段子能当真吗？

“你是没看见，咱娘的脸都绿了！”李卫红突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似乎掌握了怼人的技巧。

“行了不说这事了，楼下还有人吗，孩子们呢？”李卫东摆摆手，不跟她扯这个事了。

“有，络绎不绝，走了又来，乌泱泱地，你可成了咱们村的明星了，孩子们也嫌烦，早跑出去玩了！”李卫红往后靠了靠，大小姐的架势摆的实足。

“老丁呢，走了没？”李卫东突然想起丁原来，得赶紧让人家回去，不然就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你这话问的，你的人，你不发话人家敢走吗？”李卫红白了一眼亲哥无奈地说道。

这位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下面的人有那么随便吗，哪怕说一句话，人家都要揣度一阵子，才敢回话！

“你话可真多，我就问了一句，说走没走不就完了？”李卫东找鞋子穿，发现左脚的鞋子怎么距离的这么远。

刚想要挪过去找鞋子，突然想到刚才自己闻到的酸爽味，又疑惑的看着鞋子，然后勐然抬头看着李卫红。

李卫红一看李卫东这反应，立马跳了起来，撒丫子就往跑，到门口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咯咯响！

“李卫红，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李卫东拿着鞋作势要打，并气哼哼的威胁道。

李卫东手上拿着鞋，犹豫了一下，看着门口没人，小心的拿凑到鼻子上闻了闻，果然是那味！

这鞋子怕是买假了，几万块的鞋子，这才走几步路就有味了？

李卫东不计较这些小事，蹬上鞋子走出客厅，沿着被玻璃封住的阳台走廊，到楼梯口然后沿着台阶下去。

“老丁，你赶紧走吧，我就不留你了！”下了楼就看到丁原在屋檐坐着，看着这个上楼梯的口，和门神一样。

“真不用我留下来？”丁原看到李卫东下来赶忙站起来，被他这个出其不意的话吓了一跳。

“不用，到了我自己家门口了，还怕什么，有章浩他们呢，回去好好过个年！”李卫东主动的伸出手来，和丁原握了握手，这是表达对丁原这一年付出的感谢。

“那好，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丁原伸出手和李卫东紧紧地握了握，真诚地说道。

本已经说好的事情，而且在这里，李卫东的安全不会有问题，他也没无须坚持，然后和章浩苗榆叮嘱了一下就开车离开。

晚上李卫东做东宴请村里的几位有钱人，这也是惯例，每年都会如此，天不黑几人就结伴而来。

李棋倒是真的来了，而且还带着几条鱼来的，哪怕值不了几个钱，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卫东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吃饭的时候，李棋就感觉到不同来，人家谈的事情他听不懂，要说养猪他在行，但是怎么做生意他的这点知识就差多了。

两杯酒结束，李卫东不敢再喝，论酒量他和他们真比不了！

坐在座位上，李卫东看着他们几个人在聊天打屁，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但是这些人说两句话就要看他一眼。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显得格格不入，走也不合适，留也不好，局是他组的，他怎么也不能中途走人。

“咱们就到这吧，再喝就喝多了，不让进门了！”李三元打着酒嗝，两眼有些发直。

“三哥，这才到哪呀，怕老婆可不行呀，不能丢咱爷们的脸！”李棋自酌自饮，也喝了不少，都敢打趣他堂哥了。

“滚蛋，你知道个屁！”李三元手一挥，霸气地说道，李棋来了李卫东都没说啥，他就更不能说了，但不说不代表没脾气。

若是和别人他不会说的这么霸气，但是对李棋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且硬凑的局，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再说，李卫东都已经换茶了，他们也该适可而止了，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混江湖。

李棋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茅台酒不怎么上头，还不至于混了脑子，他三哥真敢上手。

“对，对，差不多了，就到这吧，卫东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后天我杀年猪，咱们整个全猪宴！”李华也跟着说道。

这两位一说，众人也跟着附和，李卫东也没有虚情假意的留人，亲自把几位送到门口，并让章浩把喝多的李文送回去。

这个村会计二代，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沉默寡言的，酒喝了不少，人太多李卫东也没好意思问。

“你文哥是咋回事？”等人都走了，李卫东抱着茶杯和姐夫与卫民说话聊天，说了一会就顺嘴问道。

“嗨，这事村里都传遍了，真真假假地都有，反正都这么传！”李卫民摸着寸头笑着说道。

“传遍了，什么事？”李卫东好奇的问道，估计不是啥好事，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年初文哥嫂子生小女儿的时候，大出血，最后没办法把子宫给摘了，当时向婷和咱大姐都去医院看望了！”

“这样就没法再生了，你想想，文哥是他家独苗，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俩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那怎么行？”

“没看男女？”这个时候管理是虽然严格，但是以他们这些人的能量，看个男女肯定能办到。

“看了，但是他俩没舍得，打算把这个生，过两年再生一个，反正年龄也不大，谁想到出了这事呀！”

“再生是肯定不行了，工具都没了咋生，所以出院没多久，月子还没出呢，文哥家二婶就开始指桑骂槐了，后来更是变本加厉！”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文哥嫂子就不怎么好受，婆婆又天天指桑骂槐，弄的精神上都出了点毛病！”

“对了，还去齐州看过呢，当时我正好在齐州，他离开的时候才给我打的电话，面都没见就回去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来齐州也不和我联系？”李卫东好奇地问道。

“嗨，这事谁好意思张扬，再说那时那个什么榜刚出来，也没好意思去打搅你，后来听文哥说是抑郁症，这个很厉害吗？”李卫民解释道。

“挺厉害的，会死人的！”李卫东点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

“死人，这么邪乎，不过看着挺好的呀！”李卫民吓了一跳，精神疾病，身体又没毛病，还能和死沾上边？

“不是病死的，是病人自己受不了，选择自杀的！”这个时候大家对抑郁症的认知还不是太足，更不被很多人接受。

上辈子网上经常报出有抑郁症病人跳楼的，而且产后抑郁症的占比还比较多，甚至出现带着孩子一起跳楼地惨状。

本来生孩子就容易抑郁，现在摘除了子宫，就更容易得抑郁症，再受到别人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若是李文还不站在媳妇这边，抑郁只是早晚的事。

“不会吧，我前几天还真看到她抱着孩子在水库边上熘达，不过还笑着和我打招呼，应该不至于吧！”李卫民吓的更厉害了，拿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这个说不好，你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别真出了事！”李卫东皱着眉头说道，大冬天的抱着孩子在水库边熘达，太可疑了。

“哎呀，若是真的就太造孽了，这二婶也太那啥了，人家本来就不好受了还这样，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可真够厉害的！”

“现在还天天在家撺掇着让文哥离婚再娶个能生的呢，文哥不能同意，他也丢不起这人，人家给他生两个孩子，连子宫都搭进去了，若是和人家离婚，那还是是人吗？”

“不过，夹在他娘和媳妇面前也够他受的，而且就算离婚，厂子也得分媳妇一半呢，他媳妇也不是傻子！”

李卫民说完还摇了摇头，这事摊谁身上都得难受，幸好他有两个儿子，而且他也有哥哥，更不存在独苗的可能。

高安邦坐在旁边抽着烟，听李卫民说完之后，补充道：“要我说，李文就是性子太软，心里估计也是想要个儿子吧，只是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说这话罢了！”

“不然他家老太太也不会这么变本加厉，最多是说几句怪话，她还指望儿子养老呢，他今天更不会给自己灌了这么多酒，差不多得有小一斤了，明显的借酒消愁！”

高安邦说完这几句，又抽了一口手里的烟，只剩下过滤嘴了，才摁灭在烟灰缸里，有钱还是这么节俭，抽烟得抽到最后一点烟丝。

“远了不说，就说我和卫民住的那个小区，左邻右舍有多少就一个女儿的，难道人家就不过了？”

“我看人家过的还不错呢，李文都俩姑娘了该知足了，什么传宗接代，以后祖宗的坟头在哪都不一定呢！”

高安邦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坟头，他爷爷这辈就是头，他家祖宗的那个村子小时候还跟着爷爷去过一次，反正是很远很远。

后来他爷爷去世了，他年龄还小也就不去了，等他奶奶也去世了，连哪个村都不知道了。

“若是心里过不去那个槛，就招上门女婿，反正李文也不差那钱，以后生了孩子，一个跟他姓不就得了！”高安邦接着说道。

其实他和上门女婿就没啥差别，要说最大的差别就是俩孩子还跟着他的姓，老丈人丈母娘拿他当儿子看。

现在他们两口子忙，平时要是放假，俩孩子都在老人这里待着，而他回来吃喝都是在老丈人家里，和儿子有啥区别！

“姓啥不姓啥的无所谓，找个姓李的女婿，管孩子跟谁的姓呢！”李卫民跟着补充道。

“你倒是会投机取巧，这是煳弄祖宗吧！”高安邦笑着打趣道，不过这个法子挺好，现在又没有同姓不婚的规定。

“咱们就别替他操心了，他自己转不过这个弯，谁劝都不好使，跟他提个醒，产后抑郁症很吓人的，千万别不当回事！”

李卫东还记着刚才李卫民说的话，一个抑郁症患者大冬天的抱着孩子在水库边熘达，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而且上辈子李卫东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听他爹娘说他们村真有人因为和婆婆吵架，丈夫又把她打了一顿。

一时想不开背着农药上了山，等家人发现人不见了，找到的时候，都凉透了。

最后娘家人咽不下这口气，来村里找夫家的麻烦，最后两家闹的还挺大，双方的兄弟都不少，差点造成大事故。

若是李文媳妇真的想不开，不说会不会带着孩子做这种残忍的事，哪怕只是大人也不能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