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通向金华的公路上,绵绵不断的卡车汇聚成一道浩浩荡荡的车流,满载着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和辎重,飞速地朝着北方驶去。
站在路旁一块大石头上的特混旅团长岸边太郎看着这壮观的一幕,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特混旅团参谋长龟丸海军中佐翻身下马,几步爬上大石头,向岸边少将汇报:“将军,车队满载两个大队的皇军官兵,通过丽康公路高速穿插,他们一定会圆满解决沿途一切障碍,绝不会走漏半儿消息。请你不必担心!”
“龟丸君,你是帝国海军的优秀军官,怎么能跟陆军那帮马鹿一样狂妄自大呢?”岸边太郎立即皱起眉头,低声训斥:“身为海军一员,行事一定要谨慎,决不可冒失,更不可一味骄傲自大!山本将军的告诫,你难道忘记了吗?”
“哈伊!”
龟丸中佐一个立正,赶紧道歉。
“龟丸君,这次我奉山本将军命令,率领陆战队上岸作战,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岂不是会被陆军那帮马鹿笑死?我们只有一个旅团的官兵,周边又是陌生的环境……面对支那军,一定要心再心,直到取得胜利为止!”
岸边少将一脸严肃地道。
此番岸边太郎被海军次长山本五十六挑出来率部参加浙赣会战,若是战绩不佳,不光赏识他的山本将军会蒙羞,还会给陆军攻击海军的口实。
只是岸边少将率领的陆战队只有一个旅团的编制,所有部队加起来仅有九千余人,要想拿下金华这么一个****重防御的城市,不是一般的困难。
因此,岸边太郎明智地选择了偷袭这个方案。
此前,岸边率领陆战队登陆温州湾以来,连续攻占温州、青田等县城,在海军航空兵全力支持,每次都出动大规模机群助战。在进攻丽水县城时,五十多架战机轮番对****防线展开狂轰滥炸,逼迫丽水守军退往闽浙边境地区。
岸边旅团的行动白了,就是近来无所事事的海军想争功,如果能取得歼灭吴铭及新二军的第一功,对于海军来将是一个无上的光荣。
正是出于保密和争功的原因,之前海军陆战队的行动一直隐瞒不发。此番若不是想让华中方面军配合,岸边这个陆战旅团也许就不会知会山田乙三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看着担负开路重任的两个大队陆战队官兵已经坐上汽车绝尘而去,龟丸中佐提醒道:“将军,现在先遣部队已经出发,我们也快上路吧!”
“出发!”
岸边太郎挥挥手下达命令。
一队队士兵很快从路边跑了出来,军曹们吆喝着口号,队伍快速地朝着前方移动。
岸边太郎摸出水壶,喝了一口,仰头看向北面的金华位置。过了一会儿跳下岩石,翻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高头大马,坐到马鞍上看了看左右的青山,喃喃自语:“希望这一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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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丽水数百公里外的杭州城,此时南门一带忽然传来阵阵枪声。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在大街上飞快地跑动,一干走狗汉奸紧随其后,转着脑袋四处寻找目标。
不过折腾了半个多时,鬼子一无所获,街面上渐渐安静下来。
城南吴山下距离清河坊不到两里的黄龙观大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道士很快去开了门。不一会儿,一个重伤的人被搀扶进来,一旁打扫卫生的道士赶紧迎上前,看清楚受伤之人的相貌,大吃一惊,立即将伤者迎到地下密室。
此时伤者已经完全昏死过去,道士接连呼喊几声,伤者都没有醒过来,胸口用棉花纱布堵住的枪眼儿,开始溢出流血。
“快,叫承宗道长来!”
一人赶紧出去,不一会儿,承宗拿着个药箱走进地下室,此时他颌下留起一绺胡须,身着道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
承宗来到病床边,查看了一下伤者的病情,对两人微微摇头:“他受了很重的伤,又跑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已经油尽灯枯。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两个道士一阵难过,他们是吴铭亲自安排在黄龙观潜伏的谍报人员,伤者冒着生命危险找来,那明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报。
为首的道士对承宗一拱手:“承宗道长,不知能否让他暂时苏醒一下?”
“这个倒是可以!请两位退后一步,待贫道施针!”
两人离开病床边,孙承宗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从中掏出几根银针,在伤者太阳穴等几个重要穴位轻轻扎了几下,接着轻轻转动银针。
“吭,吭——”
伤者一阵咳嗽,头一歪嘴角吐出一口口鲜血。
承宗扶着他躺好,一个转身,冲着两个道士一祈首:“他待会儿就会自然醒来,可惜只是回光返照。请两位好好照顾他吧,贫道告退了!”
“道长,你请!”
两个道士对孙承宗很尊敬,赶紧将他送出门口。
两人知道承宗既是为了避嫌,也是不想掺和俗世之事。
关上房门,两人赶紧扑到伤者身边。伤者这时慢悠悠睁开眼睛,看了看周边环境,最后将目光转移到两个道士身上,努力用最大音量道:“我的胸前有情报,快,军座和新二军要被鬼子包围了……”
听了伤者的话,两人大吃一惊,赶紧从伤者胸口的荷包里摸出一张纸条,纸条被鲜血浸润,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日本海军陆战队已占领丽水,现在欲偷袭金华,切断新二军退路。
“你留下来照顾他,我赶紧把消息传回去!”其中一名道士交待一下,很快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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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从叶竹寒手里接过电报,细细看完后大吃一惊,想了想命令将电报转发第十集团军司令官王敬久。
王敬久接到吴铭转来的电报,一下子愣住了,手脚冰凉。
此时他已经把主力投入到金华北面大盘山一线,现在南面忽然冲出一支日军,不是要他的命吗?
旁边参谋长想了想,皱着眉头问道:“司令官,会不会是吴铭谎报军情?”
“你什么?吴铭虽然骄悍,但那是建立在对日作战屡建功勋上。如此重要的情报,他怎么可能谎报?再,谎报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敬久虽然和大多数黄埔系将领一样对吴铭不感冒,但王敬久却相信吴铭的人品。
“将军,现在金华城里只有一个师驻防,日军一旦进攻,我们拿什么防守?”
参谋长急得抓耳挠腮,建议道:“要不我们就此撤退?”
“胡八道,我们是革命军人,保家卫国是本分,哪里有敌人还没到就先逃跑的道理?抗日战场上,只有战死的王敬久,没有逃跑的王敬久。”
王敬久怒气冲冲地冲着参谋长一通怒骂,随后迅速冷静下来,大步走到地图前,抬头观望了好一会儿,随后叫过通讯参谋,将电报转发第三战区司令部,请顾祝同派兵救援。
顾祝同接到电报,有儿不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赶紧给福建方面致电。
过了近四个时,福建的情报部门才发来消息,顾祝同终于知道事情的原委——防守丽水的第八十八军新编二十一师被日本海军舰载机群的狂轰滥炸给打懵了,师长高明之带头逃跑,随后整支部队不战而溃,如今该部已逃到福建和浙江交界处的云和及浦城一带。
“这些贪生怕死之辈都该杀!”
顾祝同恨得牙痒痒,却丝毫没有办法,虽然****中敢打敢拼的将军很多,但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在少数。
第三战区参谋长黄百韬指着王敬久的电报,问道:“长官,王将军正在金华以北大盘山阻击日军,现在第十集团军腹背受敌,我们该怎么办?”
王敬久可是顾祝同非常器重和刻意拉拢的黄埔系将领,现在他有难,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顾祝同都得伸出手拉一把。
可是就算他现在就派遣部队去救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再则,江西这边防线都快要让冈村宁次给打穿了,日军在占领临川和动向后,继续沿浙赣铁路东犯,相继占领鹰潭、贵溪,同时浙赣铁路以南的日军则先后占领崇仁、宜黄、南城等地,形势急速恶化。
顾祝同必须掌握一定数量的预备队,防止冈村宁次操他的屁股。
最后,不管是吴铭还是王敬久,目前都不清楚从丽水一线逼来的日军数量有多少,顾祝同就更加不知道了。若是南线出现的日军多达一两个师团,顾祝同非常担心盲目调兵会不会给日军添菜!
顾祝同沉思许久,问道:“百韬,你有什么主意?”
“正在义乌的新二军距离金华很近,那里有铁路与金华贯通。反正义乌已成飞地,放弃了也不可惜!以新二军强悍的战斗力,不管从丽水方向攻过什么部队,都可力保金华不失!”黄百韬想了想建议。
“我怎么把吴铭这员悍将给忘记了!”
顾祝同猛地一拍脑门儿,笑了起来:“吴铭桀骜不驯,新二军更是听调不听宣,但到了战场上,才知道吴铭抗日名将的名号名不虚传啊!诸暨一线,日军第二十三、第三十三师团在他面前闹了个灰头土脸,第五师团和第四师团也在义乌东南不得寸进。以一个军三个师的兵力,硬悍十余万日军,谁可做到?”
“是啊,司令官英明,慧眼识才,所有才有新二军的优异表现!”黄百韬猛拍马屁,心头却腹诽不已。昨天还在骂娘希匹,今天要用到人家了,就是一通猛夸。
顾祝同立即有了主意:“命令衢州、金华方面,不惜一切代价,向义乌派出三列火车……命令吴铭,尽快率部乘车赶到金华一线,以巩固金华南部防线……”
转了一圈,命令又回到吴铭这边,可是这会儿新二军已经走不了了。
第五师团得到第十五师团的加强,第四师团看到有机可趁,军心士气高涨,迅速从东阳赶到义乌城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