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衢州城北原军械所、现浙江围剿司令部前线指挥部内,争辩不断,奉命前来出席作战会议的吴铭对几位一脸尴尬的老大哥猛喷口水,就连刚刚率领两个团来到衢州的保安处副处长方佑淳,也在吴铭幽怨的声声质问中哑口无言。(文 學馆 W. Guan.c oM)
“怎么都变哑巴了?”
和本部出征官兵一样剃了个光头的吴铭扫视一圈,大声诘问:“就算各位大哥不好意思得罪俞长官,但建议一下总可以吧?大哥你带来的直属二团、三团也刚刚完成整编没多久,劳师远征就不了,要是打得不好或者被打败,俞长官和你们的脸上有光彩吗?”
“你们为何不建议抽调鲁忠修麾下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的两个主力团,难道鲁忠修麾下的保安部队就不属于省保安处领导了吗?”
刘汝霖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拍拍桌子:“弟,你别这样激动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抽调鲁忠修的主力团?俞处长现在还在酒桌上和鲁忠修交涉呢,你什么也没搞清楚就大喊大叫什么?好像全天下就你委屈似的。”
吴铭愣住了:“真的?”
马致斋没好气地回答:“这还有假啊?以俞处长的身份和背景,亲自去向鲁忠修开口,鲁忠修恐怕不敢拒绝吧?两个主力团鲁忠修也许舍不得,一个团他肯定要派出的,否则今后他怎么在官场上混?”
“不错!我怎么忘了这一。”
吴铭拍拍脑门儿坐下,解开风纪扣,望向正面墙壁上的大型军事地图:“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可惜陈昭贤的四团必须坐镇江山,面对闽北和赣东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根本不能调动,否则让这个擅长攻坚的家伙到怀玉山转转,也许有意外之喜。”
“弟麾下的二营刚组建不久还在训练,看家勉强可以,主动出击肯定不行,只能留在开化继续负责防御……弟的一营肩负着驻守三个边境检查站的重任,一步也走不开,看来只能带三个直属连跟随俞长官和马大哥出征了。”
“到时候还请各位大哥为弟在俞长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一定要让弟的部队作为战略预备队,千万不能把弟推到第一线去啊……”
马致斋没好气地问道:“你是不是怕死啊?”
吴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郑重地头:“对了,弟怕死在同室cāo戈的战场上,不能率领麾下弟兄去抵御外敌啊!”
马致斋和方佑淳面面相觑,随即齐齐叹了口气,这下算是彻底清楚了吴铭不愿打内战的立场。
刘汝霖也绝不会认为吴铭怕死,只是有些不了解吴铭的隐秘想法,看到方佑淳和马致斋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不好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方佑淳掐灭烟头:“赣东北的共军不是那么好打的,否则江西友军不会连连损兵折将,一败再败,南昌剿总也不会紧急命令我军迅速开进江西战场,但是从我军目前的综合情况看,恐怕实力还比不上江西友军,所以此去前景很不乐观。”
“放眼出征各部,只有你部拥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就算是俞长官答应你带三个直属连做战略预备队,但是你也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才行……特别是你麾下的特务连和机炮连,一直名声在外,俞长官不会看不到的。”
吴铭顿时jǐng惕起来,方佑淳和马致斋了解自己麾下两个连的实力,仅是特务连、机炮连强大的火力装备和远远高于普通部队官兵的开支一项,就无法瞒过方佑淳和马致斋的眼睛,但是绝没想到刚上任一个月的俞济时竟然也知道了。
考虑片刻,吴铭转向负责此次作战计划制定的参谋长马致斋:“到了赣东北战场,前线指挥部和俞司令、还有你马大哥马参谋长的安全,总需要有人保卫吧?能不能把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神圣的任务交给弟?”
马致斋气得乐了:“嘛个逼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老子交友不慎啊!”
方佑淳和刘汝霖也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完方佑淳善意地提醒道:“俞处长自己带有jǐng卫营,这个营是他从zhōng yāng军中带来的老部下,装备虽不如你那个花钱如流水的特务连,但大多是征战多年的老兵,排长以上军官全部是黄埔各期毕业生担任,所以俞处长和你马大哥的安全就不用你cāo心了。”
“让你部担任预备队是俞处长之前同意的,可如果战事不利时,他很可能会把你部调上去,你必须要有周详的考虑……你千万别以为俞处长初来乍到不了解你,他也是浙江人,而且还是委员长的后辈和心腹爱将,是黄埔一系中的佼佼者,你可不要班门弄斧在他面前耍聪明。”
“没错,俞处长上任后的半个月里非常低调,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调阅人事档案,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感兴趣,这次出征或许是个进一步的机会,希望弟你能抓住机遇,千万不要放过。”刘汝霖关切地叮嘱道。
吴铭痛苦地搓搓脸,端起茶杯,望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发呆,最后在马致斋不耐烦的催促下,才站起来与大舅哥方佑淳和刘汝霖道别,跟随领取的弹药和辅助物资的船只,黯然返回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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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五rì,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
艳阳下,延绵数里的军队缓缓穿过常山西面的白石镇边境检查站,如同一条灰sè的长蛇,逶迤向前。
浙江省保安处处长、浙赣边境围剿前线总指挥、浙江保安部队司令俞济时站在厚重的钢筋混泥土棱形堡垒部,俯瞰从白石镇到检查站数百米道路两旁围观的数千民众,再遥望前方默默行军、神sè沮丧的一队队浙军官兵,心中颇为失望,麾下部队严重缺乏训练的懒散队形和萎靡jīng神,令他感到身上的担子比预料中的要重得多。
围绕在俞济时左右的数名校官却是满脸的意气风发,唯有ìng格细腻的上校参谋陈式正一直在琢磨脚下的堡垒,看够了才站起来,好奇地询问俞济时:
“真没想到这么个的地方,还有如此先进的堡垒构筑,莫不是南昌剿总那几个德**事防御顾问过来监修的?”
“不是!”
俞济时看了看脚下,肯定地道:“这是吴铭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浙西边境的常山、开化、江山一线所有的防御工事和堡垒,都出自他的手笔,我看过保安处档案室里的杭州东郊青石桥防御设计图,署名的设计者就是吴铭本人……他在土木工程方面的水平相当高,如果不是了解他的履历,我真怀疑他是留洋回来的军事防御工程方面的专家,其水平绝不在我黄埔专业教官之下,是个难得的人才!”
陈式正很惊讶,此前他从未听过严谨自负的俞济时会如此称赞一个人,心中不由得对这个闻名遐迩的吴铭越发感到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