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平回家把长子的物品收拾好, 就去医院陪伴有孕的妻子，觉醒胎儿对母体营养的需求远大于普通胎儿, 医生给孕妇开了许多补充药物。

医保减免了大部分费用，觉醒胎儿的补助也很快申请下来，李国平夫妇这些年多少也有些积蓄，经济上暂时没有出现问题。

胎儿出现即将异化波动的原因正如郁语猜测，是受母体情绪的影响，怀孕前两个月是胎儿脑细胞增殖期，但是还没有形成大脑的雏形，因此胎儿身上只是即将异化的波动。

如果再拖两个月, 到怀孕四个月，胎儿脑部基本发育成型，在母体的影响下大概率会直接异化，不光胎儿保不住，连孕妇也面临生命危险。

正因为这样，李国平对发现孕中的妻子有即将异化波动的郁语三人，和治好妻子精神分裂的简易非常感激。

如果没有郁语三人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一尸两命, 到那时他可能也会疯掉。如果没有简易，那为了保证妻子的安全不得不引产这个孩子, 他们从此就没了指望, 妻子的精神分裂怕是要更重了。

在得知妻子腹中胎儿出现即将异化波动后，他就觉得这个孩子留不住, 也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没想到峰回路转, 不光留住孩子, 还治好妻子的病。

以前他为了赚到足够的钱, 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做了。

李国平和妻子在医院住几天，确认妻子和孩子平安无事，就带着补品和药物回家，郁语三人最后一天在这片区域巡查，遇到从医院回来的李国平夫妇。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上次见面差不多，却多了以前没有的生气。尤其是李国平，上次见他神色憔悴，一点都没有觉醒者的样子，反而像身体亏空的病人，照顾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妻子确实很辛苦。

这次见面，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不像之前一样畏畏缩缩。

特异管理局干员最常面对的是人性的恶，帮助别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是比惩治他人更有意义的事情。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不好，浑浑噩噩的，都没来得及和你道谢，”李国平的妻子在窗边远远看到郁语三人过来，特意出门致谢。

林佳妍和贺白把她们夫妻送到医院，她早就和她们两个聊过，这声谢谢是对郁语说的，上次在部对驻地离开得匆忙，两人还没说过话。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也要记得医生的嘱咐，保持身心愉快。孕期抑郁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怀着觉醒胎儿抑郁情绪可能会导致胎儿失控，之后巡查这片区域的同事也会重点关注你和孩子，镇上也建了心理安全咨询站，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去和心理医生聊聊。”

孕期抑郁导致胎儿出现异化的趋势，反过来影响到孕妇的精神，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说辞，孕妇已经忘记自己得过精神分裂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

“你们以后就不来这儿了吗？我们也准备搬家了，这次回来是收拾一下带走的东西，是国平的主意，搬到更接近市区的地方，那里医疗环境也更好。”搬家决定是李国平做出的，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精神病，怕他们不小心说漏嘴。

“那祝你们一切顺利，我们有缘再见吧。”

李国平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妻子一犯病就会砸东西，屋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妻子住院期间他就在上京郊区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他手里有些钱，但以前不敢多花，因为妻子的病他不能出去工作，只能靠积蓄撑着。

现在妻子病愈，自己也能出去工作了，虽然觉醒能力赚不到什么大钱，不过觉醒者的身体基础条件比普通人好，有些岗位只招觉醒者，工资待遇也很不错。

妻子对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有感情，但他有别的顾虑，不想让妻子在这里多待，当晚就离开搬入新家。

之后的几天一直忙着置办家具家电，妻子担心经济状况舍不得花钱，他告诉妻子自己无意间救了一个老板，老板给他50万感谢费，还给妻子看账户上超过50万的存款，她才放下心来。

安顿好妻子，李国平借口找工作又回去一趟，不过没有回家，而是赶去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巷，小巷尽头停着一辆银灰色的箱形卡车。

靠近后副驾驶位出来一个带着兜帽的年轻男人，“你迟到了，我们在这儿等了你两天，快开始吧。”

“我不卖了，”李国平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他知道年轻人背后有人，做这种事情当然有靠山，所以在搬家后才敢回来和他们对峙。

他想过从此消失再不和这些人接触，但是他们手里压着他的身份证，如果不告而别担心他们利用身份信息做坏事。虽说可以补办身份证，但年轻男人背后势力那么大，不说清楚怕不会放过他。

李国平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来和他们做个了断，不然自己以后也不得安生。

“你是嫌开价不够高吗？老板对你的肾脏很满意，1/2的肝脏原本应该是70万，可以给你75万。”

“不，不管多少钱我都不卖了，以后也不会再卖。”

“怎么，怕切除一部分肝出问题？你回去之后没问过医生吗？肝脏的再生能力很强，普通人切除1/3都能长回来，觉醒者切除1/2几个月就能再生完整。几个月就能赚75万，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是怕出问题，是我自己不想卖，我不想做这种事情了。”

年轻人的神色冷淡，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你耍我？”

“不、不是，我...”

“你好好想想，凭你自己的本事多长时间才能赚到75万，想卖的人多得很，你不要不识抬举。”年轻人抓住李国平的手腕，他也是觉醒者，动作比李国平利落很多。

李国平的觉醒能力很特殊，不具备攻击力，还有不俗的治愈效果，食用的副作用低，上次买他一个肾脏花了50万，转手卖了100万。

买下李国平肾脏的买家愿意出200万买1/2的肝，这笔买卖赚得多，上面很重视，一定要做成。

“那你去找想卖的人吧，我不想卖，你们说过，等不卖的时候会把身份证还给我，给我吧。”李国平挣脱年轻男人，鼓起勇气直视着他说。

“我确实答应过还给你身份证，但你耽误我们这么长时间，总该给我一点补偿吧。”归还身份证是他承诺过的，之前也有人退出过，他也都信守诺言。

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万一有人报案带着特异管理局的人过来就麻烦了，即便能摆脱，他也再不会被上层信任。

“你要什么补偿，”看年轻男人态度有所缓和，李国平稍稍放心。他对年轻男人和他身后的组织很是畏惧，在医院的时候想过报案但担心自己受到报复，最终还是放弃报案，决定要回自己的身份证，和他们断了，从此再也不提。

“采血，1000毫升。”

“1000毫升的血？这太多了，”他一开始并没有卖肾，而是选择卖血，每次400毫升，能卖4000块。

觉醒者造血能力更强，卖肾前他每周都会卖400毫升的血，开始还能撑住，后来变得越来越憔悴，这才决定卖肾。少一个肾脏短时间内不会对身体有太大影响，但每周抽400毫升的血实在是受不了。

“1000毫升也才值10000块，只够我们这几天的误工费，你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采血了，1000毫升没问题。”

“我...好，你先把身份证还我，”李国平最终答应年轻男人的要求，两人一起进入车厢内。

车厢的角落里是一台轰鸣的发电机，顶端挂着刺眼的灯，一扇屏风后是手术床，一个月前他就是躺着这张床上被摘除左肾。

车厢里条件简陋，若不是觉醒者身体素质强大，光是这样的手术环境可能就会要人命。

“躺下吧，”一个医生打扮的人从屏风后走出，他的左肾就是这个医生摘除的。

“今天不做手术，给他抽1000毫升血，”年轻男人在李国平之前说话。

“好，”医生没有多问，关闭亮眼的手术灯，开始准备抽血的用具，“先坐这儿吧，”他指着一张小马扎对李国平说。

李国平多次在这里抽血，对一套流程非常熟悉，只是这次抽血量太大，抽到600毫升已经出现头晕的症状，800毫升时眼前开始发黑。

“快到了，快到了，”李国平告诉自己，只要坚持抽完1000毫升血，他就和这些人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做过错事，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医生打扮的人站在他身边，看着血液被抽出充入血袋，周身散发着某种奇异的波动，李国平逐渐昏迷过去。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控制一下攻击范围，”年轻男人打着哈欠不耐烦地说，“好了没有，好了就快点走，免得被特异管理局发现。”

“好了，”医生拔出针头，把李国平扛上手术床。

银灰色的箱形卡车离开上京，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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