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行止陪着祁皎了奈河畔, 奈河不是忘川,所没有那些旖靡绝艳的彼岸花。
自远处看起来,就好像是普普通通的河流, 只是河面上泛着白雾,悠远难触。但是知道走进,祁皎才发觉, 这奈河的水,似乎并非是清水,反而颜色深红, 时不时冒出的气泡, 表明底藏了许多不知底细的东西。
目光再向远处延伸, 似乎前处鬼魂聚集, 像是排队。
但是鬼城里的东西十分诡异,这雾气能隔绝修仙者的神识, 祁皎只能凭借自的双眼来望前面的东西。
奈河前的长龙,桥面上隐隐约约有一弯桥的形状。不需要多思,祁皎能猜得出来,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这群人, 该是去投胎的。
若是往昔, 按祁皎的心性,定然会生出些好奇心。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对那一处投多少目光。她有些心焦,虽然了奈河畔,但是并没能找出牵引着她心思的根源。
似乎东西就眼前,呼之欲出,却怎么触不及。正是如此, 反而更添焦躁。
她虽然是站着的,但是短短的时间里,目光左右望着,怎么定不心。
荀行止察觉出了祁皎的不安,他目光清冷,握住祁皎的手,轻轻喊了声,“皎皎。”
这一声清音,功唤醒了祁皎的理智,她不再焦躁的张望,仿佛被安抚一般,慢慢安静来,一时没有言语。
像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又像是短短的一瞬,祁皎抬起头的时候,双目清明,恢复了理智,“我觉得不太对,寻常而言,不应该这么焦躁的。
我几乎可肯定,我未曾来过这里,所是什么迫使着我来此。如果是冥冥中的牵引,不至于会急这个地步。”
祁皎沉吟着,开始斟酌着分析。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就不曾入过这里的轮回,所不应当踏入这里。
那究竟是什么?
而且,如果不是荀行止刚刚及时唤醒她,她甚至不知道自会情绪失控之做出什么,会不会……
她的目光落奈河之中,会不会直接向里头走呢。
正这时,奈河的水面上出现淡淡波澜,是一艘小舟,从雾气中顺着桨的滑动,慢慢出现。一切显得诡异而寂静,祁皎从小舟出现起,就屏住了呼吸。
许,这和祁皎方才的反应,有所关联。
奈河一向是寂静的,就算有动静,是因为底的东西而腾出几个泡泡,除此之外,根本不会起一丝波澜。
但是这时候,祁皎腰间的知铃却晃了晃,发出清澈的响声。
祁皎未曾察觉,荀行止的目光却状似不经的落其上。
轻轻的瞥了一眼,又移了开来。
这小插曲不过两息的时间,无人注。
只是,正是这档子空隙,那划着的小舟已经了祁皎和荀行止的面前。
划动小舟的是一个带着蓑衣斗笠的老者,刚刚的一路,他的目光一分一毫微离开奈河河面,好像一心只沉浸划舟之上,对外界的一切状若未闻。
偏偏准确的停了祁皎面前,和普通的船家一般,向祁皎问道:“姑娘,可是要去何处?
老朽的船是奈河划得最稳当的。”
老者对祁皎说着,态度像是热络,可是眼底又一种沉稳平静,像是阅尽千帆的淡然,说不出的幽静。
祁皎并不知晓老者的来历,面上有一丝犹疑,生怕有什么不对的事。
而荀行止通读典籍,尤善阅古籍,对从上古起的奇闻轶事,有所了解,他显然知道老者的来历。沉稳如他,不禁眼底露出一丝讶然。
祁皎识望向荀行止,寻求见的时候,却见荀行止微微颔首。
这就是可的思了。
只是……
祁皎犹豫了一,仍是问道:“船家,不知船资几何?”
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凝一处,反倒显得更加和蔼,“老朽素爱听闻人间事,船资便要姑娘的一个故事吧。”
就祁皎思考现代中看过的那些故事,哪个可作为船资,来给这位老船家的时候。
却见老者苍老的手握着木浆,眉目舒展,悠悠道:“既是人间事,就莫要酸儒文生杜撰之语。”
老者虽然笑得时候双眼眯着,看起来和善极了,但是却好似能洞察人心般,一就说出了祁皎原的想法。
但是这样一来,即有些为难起了祁皎,不能说她书中瞧见的故事,那就得是实事的思。但是,认真思索一番,连如今的这方世界,是祁皎曾经看过的书中世界,那此处的事情,又是否不能算实事?
所祁皎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老者还是笑吟吟的看着祁皎,并不催促。
一直等祁皎抬头直视着他,“敢问您,如何算实事,如何又不算,何又谓真,何又谓假?”
祁皎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船家,定然不是普通人,所当她抬头的时候,目光毫不闪躲,不卑不亢。
老者撑着木浆,和善的笑容不变,“你既处其中,临其境,又何谓虚假呢?往昔所有,又如何知晓为真?不过依凭你的心。
你当是真,即为真。”
玄而又玄的一段,但是祁皎却听懂了。她甚至发觉,老者的里,似乎有些指代她过往现代生活的思。
祁皎真心实的向老者行了一礼,“多谢您,我大概明白了。这船资,我付。”
就祁皎做好了上舟的准备时,老者的目光越过祁皎和荀行止,悠悠道:“不急,还有一位有缘人未至。”
老者和善的笑容暗藏深远,像是看透了一些,又好像什么没有。
荀行止一手执剑,长玉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就站祁皎侧,陪着她等那位所谓的,另一位有缘人。
不知过了多久,许只是一刻,又或许是一个时辰,白雾阴森,漫天血气之中,一个影若隐若现,隐隐间还能听佛珠捻动的声音。
祁皎最瞧见的,是一双僧鞋,是暗沉的褐色,没有半分艳色,和人一样,俱被深深抑着。
然后顺着僧鞋一点一点向上望,却是熟悉的面容。
祁皎见着熟人,眉眼间显现讶然之色。
是释念。
释念疏离垂眉,眼中仿佛不带一丝□□,世间的一切,哪怕是路边的野草,辛勤的小蚁,他眼中是平等的,无甚差别。
所望见祁皎、荀行止,还有那位含笑看着他的船家时,释念的面色毫无变化。
他停了来,慢慢行了个僧礼,目光沉静。
瞧起来似乎和大殿中的慈悲的佛像们毫无差别,宽容仁慈的望着众生,没有半点私情。
和老船家一样,佛修很信缘字。所老者邀请释念一道上船的时候,他连眉头未动一,平静应允。
三个人坐一方小舟中,而老者滑动木浆,奈河上缓缓前进。
明明是个极为简陋的小舟,却能行驶似血水凝聚的奈河之中,连那些阴暗的脏东西,面对小舟时会自发的躲避。所小舟稳稳当当的行驶奈河上,毫无阻碍。
奈河之上没有人,所显得格外寂静。
正是这一片寂静中,祁皎等三人俱是陷入沉默。
气氛太过安静,就有些尴尬。
祁皎望了眼河面上似血一般河水,及间或冒出的小泡泡,打破这片安静,第一个道:“我曾梦中见过另一番世界。”
她原本为说出这些会很难,可是当自说出第一句之后,就像心中一直存的某个屏障被打破,说的愈发顺畅,“那个世界里,我是个孤儿。
没有家人,没有什么朋友,好像生来就不属于那个世界。
那里没有修仙者,人们的生命短暂,最长不过百载。但是那些短暂的生命中,智慧永存,所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
或许这里人看来,是奇技淫巧,但却没有修为的凡人送上天际,地上的车马,一日可达千里。
得益于此,众人生活富足,少有饥贫,我虽然是孤儿,却不至于过的苦寒,安安稳稳的长大。”
祁皎双手放后,撑着船,头微仰,似乎回忆,目光望着远远的一处,没有重点。
“就那样活着,不与人交流,因为生来没有羁绊,所没有维系这一切的念头。像浮萍一样,像是随时可消散。
后来,梦醒了。
我似乎回了应该的地方,有血缘、有羁绊、有归属。
但是,我真的是我吗?
我是祁皎,又不是祁皎。”
说着,祁皎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来,像是不乎,又或者释然。
正当这时,她的手似乎被握住,顺着肌肤,传来微暖的温度。
祁皎的目光落手上,是荀行止的手,完完全全她的手包裹住,修长有力的手,似葱白一般,毫无瑕疵,和他的人一样,处处完美,挑不出半似错处。
依照荀行止的缜密的思绪,如何听不出祁皎的言外之,但是他丝毫没有介。没有多余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代表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