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细长的眉整个都拧在一起,阴鹜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林清,声音尖细地质问:“怎么,你是在威胁我吗?”
在宫里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荣亲王的继女同寻常女孩不一样,如今看来的确不一样,这胆子比天还高。
明知道他是皇家的人,竟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林姑娘,你可知你威胁的是什么人?”李公公嘴角绷直,冷哼;“老奴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李培生,你哪里来的胆子和我谈条件?”
听了此话,秦老夫人整颗心都提了上来,她知道林清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偏偏犯了糊涂,竟然敢冲撞李培生。
李培生自小就跟在陛下身边,是陛下的亲信,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宫中的大太监,林清惹怒了他,无疑给荣亲王府带来麻烦。
她捏紧佛珠,心思百转,怎么算都是死局,这事儿荣亲王府恐怕逃不掉了。
秦老夫人阖上眼皮,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刘氏如坐针毡,在公公质问林清的时候,她眼圈都红了。
林清头埋得更低,不急不缓道:“李公公,小女不敢冲撞,只是小女不是在谈条件,而是在阐述事实。”
“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兄长也不知道那人是十四皇子,担心表姐受委屈下手不知轻重也可以理解,倒是,”她顿了顿,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倒是十四皇子,身体中留着皇族的血脉,做出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有辱名声。”
她再次强调,皇家也是要脸面的,所以她想挑破那层窗户纸,就是为了赌一把
不然在皇家的强权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前厅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大家都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林清掐着指节,阖上眼,如果这个办法都没用的话,那是真的完蛋了。
公公哼了一声,“牙尖嘴利。”
他挥舞两下浮尘,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看起来像是狡猾的狐狸。
“算你和你兄长命大,这事儿十四皇子并不打算追究。”公公清了清嗓子,众人面上稍松,他的声音又提了起来,“但是,”话锋一转,“死罪能逃活罪难免。”
他垂下眼,“至于怎么罚,还是要看你们。”
秦老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感激涕零地看着李公公,“多谢公公开恩。”丫鬟扶着她,走近公公后拿出钱袋子塞到他手里,满脸堆笑,“如果没有公公在后面为我家秦铮说好话,这小子恐怕就没命了。”
李公公面色缓和,“嗯,以后这种不知分寸的事情不要做,有伤和气。”
“倒是,”他目光转向林清,“你家这丫头医术倒是高明,如果不是她救了十四皇子,秦公子恐怕死罪难逃了。”
“功过相抵,这才没让你家公子丢了性命。”
林清吐出口浊气,向李公公磕了一个头,“多谢公公开恩。”幸好赌对了,不然这事儿肯定更严重。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李公公脸上终于浮现出笑。
林清谢礼后缓缓起身,膝盖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她的身子颤抖着,幸好还能撑着。
这事儿就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惜秦铮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站在庭院,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铮。
秦铮斜眼打量着他,黑眸中迸射出森寒的光。
随后小厮搬来凳子和板子,秦铮撩起前面的衣服,趴在凳子上。
一板子一板子的下去,林清听着触目惊心。
电视剧看过很多打板子的场景,如今真正看到看着都肉疼。
而且一下子打三十下……
三十下之后都血肉模糊了,恐怕要躺在床上修整一段时间。
姜素绾走出来之后,瞥了眼挨板子的秦铮,眉头皱着,咬着下嘴唇,快步离开。
走几步后,她又折了回来,拽着林清离开。
“怎么了?”林清问。
姜素绾的脸还是白的,像是受到了惊吓,“我,我看到表兄害怕。”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便觉得惊悚,秦铮怎么能那么残暴?虽说十四皇子做的不对,但是秦铮那嗜血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表兄在我印象里一直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她垂下眼,回头看着被打板子的秦铮,拉着林清加快脚步,“我好像不认识表兄了,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
林清也知道姜素绾的顾虑,“表兄也是为了你好,也许太过生气才……”
“不是。”她直接否定,“他的眼神,”到现在姜素绾还是历历在目,“他的眼神儿特别凶狠,和平常的他不一样。”
林清叹气,也无可奈何。
第二日,林清配了一些药材去见秦铮。
还没进院子就被小顺子拦了下来,“林姑娘,你还是别进去了,公子现在情绪不好。”
“这有什么,我是过来送药的。”林清提着袋子。
小顺子无奈还是让林清进去了。
秦铮慵懒地抬起眼皮,看着林清,缓缓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我笑话?”
“兄长,这是我给你带的药。”她将药材放在桌案上,看着脸色惨白的秦铮,从未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她看着竟然觉得可怜。
她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凳子上,“兄长,好好休养。”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秦铮没好气的说,黑眸中迸射出森冷的光。
林清不以为意,淡然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是想吃鸡,我又不吃你。”
她勾起唇角,笑笑,秦铮睁大眼,瞳孔紧缩,有些诧异地看着林清,仿佛听到了什么惊悚的言论。
愣了片刻后才扭过头,“出去。”
直接下逐客令,还真是不客气,林清本来也只是送药,没想在这里多停留。
“好,我现在就走,不麻烦你。”她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
走到门口,她回头,嘱咐道:“一日三次。”
林清刚踏出门槛,背后悠悠地传来一声,“谢谢。”
她脚步凝滞,凉风从迎面扑来,发丝略过脸颊,她定了定神回过头,“什么?”